她不愿善了的态度,令段乐风难为,他能理解她心头的苦,却无力补救。
“我只是不想再欺骗妳。”这么做对彼此都不公平。
“我宁愿你继续骗我!”凌月声泪俱下的嘶吼着。
“那样只会让伤口扩大,到头来妳会比现在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
凌月哀痛的闭上美目,任点点清泪如断线珍珠般落入尘土。
“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为了那个花精?”她平静的语调,彷佛只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段乐风默然,是与不是,他没有个绝对的答案。
“你默认了是不是?”他的下言不语,看在凌月的眼中,令她悲痛莫名。
千年的苦候,等来的却是一个负心的男人,教她情何以堪?
“所有的责罚,我愿意一肩承担。”他别过头,不忍再看她哀伤的秀颜,除了歉意之外,他给不了她什么。
“你愿意一肩承担?”她像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笑了起来,久久不能自制,好一会儿后,才止住笑意,“那我苦等千年的辛酸,你拿什么来还?”
她灿亮的眸子隐隐透着森冷的气息。
“我……”她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一时语塞。
带着前生的回忆,在六道之中,生生世世轮回,千百年来,伴随她的只有永无止境的寂寞,造成她今日的不甘。
假若没有前世的羁绊,现在的她是不是依然充满怨恨?
“如果当初妳肯喝孟婆汤的话,我们可能不会走到这一步。”段乐风顿时有感而发。
“你在怪我?”凌月怒不可抑的问。
“我不是在怪妳,我只是觉得如果妳从来就不记得从前的事,对妳、对我都会比较好。”他只是感触。
“你不要将事情推到我身上,现在负心的人是你,不是我!”凌月的泪颜漾着心虚,好似有些潜藏的秘密怕被揭开。
为什么害怕遗忘?他心中突然有了疑问。
他记得她曾说过,不喝孟婆汤的理由,是怕忘了他。
如果真的有情,为什么要怕?
彼此若真心相爱,就算失去了前生的记忆,只要有缘重逢,必定还会重新爱上对方,记不记得彼此,又有何妨?
但他还未来得及理出头绪,凌月已无声无息的欺近,冷冷的道:“你真的从来……没爱过我?”
段乐风怔了一会儿,“我不想骗妳。”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复,却依然让她难堪。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阴森森的语调,随着风飘荡在幽谷之中,化成阵阵回音。
啪滋!
胸口的剧痛让段乐风几乎站不住脚,天地旋转了起来,血色迅速从他的俊颜褪去。
一把精致的匕首,深深刺进了他的心窝,刀锋全然隐没。
凌月绝美的脸庞出现噬血的笑容,负心的男人,全都该死!
段乐风痛得说不出话来,滴滴冷汗从他额上冒出。
她轻轻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道:“记得那盆金线牡丹吗?你欠我的,就拿命来还吧!”她眉宇间那股阴狠,令人不寒而栗。
段乐风在生死交关的时刻,脑海浮现了梦里玉帝的那句话--
只怕浓情一过,你们会反目成仇!
这到底是预言?还是诅咒?他们竟然真走上了反目一途!
如果他的死能稍稍填补她心中的不平的话,他死而无憾。
只是对不起花琴了,本来还想送她最后一程,怕是不能如愿……
段乐风气力全失,倒卧在地,鲜血迅速染红衣襟,口里喃喃的念着,“小花精……”
“啊--”花琴胸口突然一阵剧痛,疼得她喘不过气,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痛楚才慢慢平复。
她立刻掐起玉指推算起来,但每当要算出一点眉目了,就会受到干扰,她不死心的又试了几回,还是没有结果。
眼看她回天庭复命的时间即将届满,段乐风又迟迟未归,她悬挂着的一颗心,总是放不下来。
出去找找看吧!
打定主意后,她随即准备出门找人,但才刚刚走到后院,就听见耳熟的呼唤声。
“琴丫头,时辰到了,妳还准备上哪去?”一位仪态端庄的美妇,平空出现。
花琴一回首,瞧见竟是熟人,兴奋的奔了过去,“玉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玉娘是她在天界唯一的朋友,也算是她启蒙的恩师。
“刚刚才到,我在天界等了妳老半天,都不见妳回来复命,我放心不下,只好特地下来瞧瞧啰!”玉娘轻轻捏了捏她的俏鼻,“怎样?玩够了,也该回去了吧!”
“不行,我还不能回去。”她急急忙忙的退开。
“为什么?”玉娘奇怪的问。
“我要再见段乐风一面,亲自跟他道别。”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这面都见了几个月了,不差这一回,他会体谅妳的,快跟我回去,万一误了时辰,那可就不妙了。”玉娘伸手就要拉住花琴。
花琴一个闪身往后门奔去,她极端不愿就此跟玉娘回去,她定要再见到段乐风才会安心。
她将后门一开,一身血污的凌月竟出现在她面前。
“凌姑娘?妳在这里做什么?”花琴惊讶的问道。
凌月一见花琴,新仇旧恨浮上心头,举起满是血迹的匕首,朝花琴就是一阵猛刺。
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让花琴反应不及,险险避开凌月几招凌厉的攻势。
“妳疯了?”花琴强握住凌月逞凶的手腕。
凌月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狠狠的甩开花琴。
“我是疯了,被妳逼疯的,妳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跟我抢段乐风?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输的那一方?她不甘心!
“段乐风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花琴焦急的问。
凌月轻蔑的睨了她一眼,“妳亲自到地府去问他吧!”语声未歇,她朝花琴又是一阵乱砍。
花琴闻言心慌意乱,再也无心恋栈,手朝凌月一扬,凌月顿觉嗅到一股花香,感到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工夫,应声倒地。
花琴立刻闭气凝神,感应段乐风的所在……
有了!
她口中催念着“移形换位”的咒语,瞬间消失在段家的后院。
“琴丫头……”玉娘想阻止,双手触及的却只有空气。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是顷刻之间,而花琴施法也是一气呵成,不见以往的拖泥带水,害玉娘欲阻止也来不及。
她不禁怀疑,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法术一向不太精良的琴丫头,变得如此利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花琴用“移形换位”的法术,赶到现场时,段乐风的尸首只剩余温,没有气息、没有心跳。
她不死心的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脸颊,“醒一醒,不要睡了,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她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响应她的只有风声。
“琴丫头,来不及了,他已经去了。”花琴前脚才到,玉娘后脚就跟上,看着她傻气的举动,忍不住摇头叹息。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怎么能……”她发狂似的捶打他,“痛你就喊出声来呀!听见了没有?”
但无论她如何用力摇他、打他,段乐风依然没有反应,她难忍悲痛的抚尸痛哭。
“不要死,你醒过来呀……”
“琴丫头,这是天命,无人能改,这件事妳无能为力,还是同我回天庭去吧!”玉娘伸手想拉起花琴。
花琴拍开玉娘伸来的手,“什么天命无人能改,我偏不信!”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她抹去惊慌的泪水,立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