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我看看--”镜片跟酒瓶底一样f厚的大近视挤到小乙前面,扶着眼镜、瞇着眼,仔细打量同事口中的美女,总算看清楚之后,他同意地点头。
“他们平常就这么耍宝吗?”雀儿忍不住喷笑出来,这个办公室像游乐场一样热闹好玩。
“这样算正常的了。”凉介双手一摊,装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
他的工作主要在家里进行,需要沟通和统合的时候才进办公室,和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研究讨论他极感兴趣的电脑设计,感觉棒透了。
“死期就快到了,你们还有空聊天?”
鲍司的大门大开,身材妖娆美丽、脸上却挂着两个用再厚的粉也掩饰不了的熊猫眼的女老板出现了,一大袋外带咖啡往桌上一放,双手往纤腰一扠,好没气地看着一窝不知死活的员工。
“凉介来了,我们正在讨论。”连续熬夜好几天的老柯也是雄猫一族。
“讨论漂亮美眉吗?”江文晴一双美目飘向雀儿,笑着说:“不用我介绍,妳已经见过我家的魑、魅、魍、魉了。”她夸张地垂下头,一脸失望地说:“唉,要是我家的男人有傻乐为咖啡馆的水准,我不知道会多有干劲。”
“男人重内涵,不是外表--”魑魅魍魉齐声抗议。
“那是丑男的借口!”
砰砰砰砰,四个男人全都中了回马枪,倒地不起,手脚还在空中抽搐。
“好了,开会了--”
江文晴拍拍手,倒地的四人纷纷爬回坐位,小小的公司没有体面的会议室,大家就着原来的位子开会,拿出各自负责的模组讨论,整合出最终的版本。
雀儿坐在旁边等着,单手闲闲支腮,漫不经心地翻看杂志,不时抬头看看气氛热络的会议。
第一次见面只是惊鸿一瞥,第二次见面才发觉江文晴有多美,天生本钱够,又勇于表现,集成熟、妩媚、聪明、干练于一身。
她的眼飘向凉介,同样是工作,感觉却大不相同,以前是使命必达的认真,现在是边玩边做的快活,再一次地感受到他真的不一样了。
会议持续进行着,电脑语言加上专业术语,雀儿一点都听不懂,说到精采处,江文晴那性感丰唇就抛给凉介一个微笑,他也欣然回视,明知道这是工作,她还是忍不住吃味。
终于大功告成,总算赶在死期前完成了,大伙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晚上我请客。”江文晴高兴地犒赏三军。
一听到老板要请客,累趴在桌上的人全又都活了过来。
“谢谢,我们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
凉介和雀儿告辞离开,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看你开会的样子,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做这个。”
他笑着点头,“所以我现在有点懂妳为什么那么想自创品牌了,做自己想做的事,真的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知道就好了,我们快去看橱柜、桌椅,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呢,你要觉悟。”她仰头凝视着他的俊脸,方才不安的心因他的理解稳住了。
“是,随便差遣。”他的心情就跟台湾的三月天一样好。
第八章
修长的十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方修月聚精会神坐在电脑前面赶稿,约定好的交稿日逼近,离完成还有一大段距离,他有些急躁起来。
一阵敲门声,他很没耐性地回头瞄一眼靠站在门边的室友凉介。
“干么?”
“借套西装,文晴要我明天跟她一起去见那个外国客户。”当初以为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没料到一住就是一个月,简单的行囊中没准备正式西装。
“自己找,别吵我。”方修月回头努力抓住那被打断的思绪,一双剑眉像毛毛虫一样懊恼地皱着。
凉介自行打开衣橱,找到那寥寥几件的西装,比了之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阿修,我实在不想承认我的手脚比你短。”衣袖、裤管硬是多了一截,明天就要穿,想改也来不及了。
“麻烦的家伙。”
方修月放弃挣扎,放开那像风筝断线的写作情绪,气呼呼地站起来,领着他回到隔壁房间,打开衣橱。
“你不是不准我动这个衣橱的吗?”他有些惊讶,当初住下,方修月只有一个但书,就是绝对不准动这个衣橱,现在打开了禁忌之地,他忍不住多看几眼,怎么看都没什么奇特之处。
“你当然不可以,我可以。”方修月挑出两套西装放在床上,“这些你应该可以穿,小心点,不许弄坏。”
看他宝贝的样子,凉介好奇问道:“是谁的西装?”
“我爸的。”
“那这个房间是?”
“我爸的房间。”方修月感慨地环视房间一圈,“要不是楼上住满了娘子军,我还真舍不得借你住,还好,你还满爱惜房间的。”
“你爸……”
“不在了。”不管过了几年,想起时总是万分不舍与伤痛,方修月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泛红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看得出方修月父子情深,他不禁也想起自己早逝的父亲。
“车祸,我高中毕业那年暑假……”
“死得好。”他忍不住低喃喟叹。
“你说什么?!”方修月闻言暴怒,猛冲过去,一记铁拳重重落在他的脸上,毫无防备的凉介应声倒地,方修月气不过地抓起他,忿忿地推到墙边。“王八蛋,有胆再说一次,我揍死你--”
“你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吗?”突然被打,凉介也失了惯有的冷静。
他父亲也不在了?!方修月愣了一下。
“如果我爸非得离开我们不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他是死于车祸,而不是暴毙在酒家。”
方修月用力推开他,破口大骂。“靠,这种事能选吗?要是能选的话,我宁愿去死,也不要我爸死。”
“我也是--”
在粗重的喘息声中对峙了好一会儿,凉介认输似地背靠墙、滑坐到地上。
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惹得方修月也气不起来了,跟着靠墙坐下,好没气地瞪他好几眼。“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凉介默然擦去嘴角的血水,那猛然窜起的缺憾久久挥之不去。
僵硬、紧绷的背看起来有些寂凉,方修月突然有点同情他,伸手轻拍,给他安慰。
必怀的手拍碎他努力支撑的心防,他用手抵在额上,无法理解自己的软弱。
好奇怪,住进傻乐为之后,他的防御力变得好差,或许是受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的影响,也或许是放任自己的喜怒哀乐、率性而为的后遗症,总之,他无法装回以前那种世故冷静的样子。
“想说吗?”
“我不曾跟别人说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试试看喽,想到哪就说到哪,不用在意。”方修月一脸幸福地指着楼上方向,“如果没有平家三姊弟,我可能根本就撑不过来,你一个人死撑着,太孤单、太辛苦了,说出来,也许没什么帮助,但会觉得舒服点。”
“你真是幸运。”
“我也这么认为。”
凉介深深地吸一口气,第一次不介意地向他人诉说往事……
“其实,我爸妈的感情也不是不好,只是事业成功,交际应酬愈来愈多,我爸经常出入声色场所,禁不住酒色的诱惑,结果就沉迷下去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父亲老是不回家,母亲总是暗自啜泣。
斑二那年,在外面过夜的父亲突然心脏麻痹死了,不光彩的事件上了社会新闻,亲戚们觉得很丢脸,从那之后就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母子,好像他们是望月家族之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