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会多写几句吗?
到美国快半年了,两人断断续续地联络,讲电话,气氛冷到不行,写信,简短到让人抓狂,没人先低头,没人先求和,就这样僵着、闷着。
他气到不行,肚子里的那股闷气在五脏六腑之间乱窜、冲撞,他像得了内伤一样,感到隐隐作痛,以及难以化解的郁闷。
如果她接受他的安排就好了,他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好想她,好想看她开朗的笑容,好想亲亲她、抱抱她,好想在这样的雪夜和她相拥而眠。
一阵敲门声,使向东宁从沉思中醒过来,无精打采地晃过去开门。
“莲生,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方莲生瑟缩着肩膀,羞红着脸。
他突然被眼前的风景吓了一跳。
只见她穿著薄若蝉翼的性感睡衣,虽然屋里有暖气,但在这样的寒冷雪夜穿成这样实在嫌少,甚至可见曼妙的女体在轻纱中微微发抖。
“很晚了,我想睡了。”他无动于衷地关上房门。
方莲生像被刮了一个大耳光似地难堪,羞愤地跑回房间,大力地甩上房门,躲在棉被里放声大哭。
她原本以为只要住在一起,事情就会照计画进行,可是这半年来,不管她暗示、明示他都不懂,好不容易狠下心来将自己当成圣诞礼物送上门去,没想到他连碰都不碰就甩上门,她觉得丢脸得快要死去。
空荡的房子里回荡着关门的巨响,向东宁哭笑不得地躺到床上。
来美国之前他真的不知道莲生喜欢他,更没想到向来骄宠的她立见会做到这个地步,要不是他的心早给阿朱了,说不定会受不了诱惑。
他突然懂了!
他不应该带阿朱去见莲生的,他不应该和莲生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原来阿朱是在吃醋,而他竟然还骂她无理取闹,难怪她会愈来愈生气。
“笨——”
他跳下床,拿出行李箱开始打包。
他要见她,立刻。
棒天,他搭上候补机位回台湾,一下飞机就迫不急待地直奔朱采菱的家。
站在她家门前,握着她交付的钥匙,心中一阵忐忑,确定她没有换锁,他高兴地推门进去。
屋里的摆设和他离开时没有两样,怀念的感觉无声无息地包围住他,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去美国的半年不过是一场梦,而这屋子里的一切才是真实。
模模书桌上堆满的书,不晓得她考上建筑师执照了没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哪有脸说是他的男朋友。
他突然觉得自责,当初应该和她一起好好计画才对,而不是生气、吵架、赌气,把事情弄成僵局,白白受这半年的相思之苦。
他兴奋地躺到床上,开始想象她回家突然见到他的惊喜模样,愈想就愈得意,到最后忍不住笑出声音。
“不吓死你才怪。”
他的手勾到随意丢在枕头边的衣物,顺手拿起来瞧瞧。
轰地一声,他脑中一片空白。
一件绉绉的、穿过的绵质格子衬衫,一件没见过的男人衬衫。
男人在她床上月兑衣服还能有什么事?!
难怪她不急着找他,因为她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霎时,强烈的嫉妒吞噬掉一切,他羞愤地抓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恭喜你们,两次就考上执照了。”
几个建筑系的老同学聚在一起,恭喜考上建筑师执照的同学,没考过的则互相勉励明年再来。
“阿朱,恭喜你,终于考过了!我本来还以为你熬不过去呢,现在终于也考过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石匀担心地看着好友。
这半年来,朱采菱和向东宁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说分了,可是又断断续续地联络,说还是一对,却又分隔两地,有一搭没一搭的,冷得让人纳闷。
“我……不知道。”朱采菱闷闷地回答。
这段时间,她逼自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考试上,现在考过了,她又能把一颗茫然无依的心放在哪里。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沮丧地摇摇头。
“拜托你们帮帮忙,总要有一个人先说嘛,再这样僵下去就真的死定了。”心直口快的石匀最受不了这样拖泥带水的事。
“我也很讨厌这么不干脆的自己,可是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那种话叫我怎么说得出口,他要是真的不想,叫我怎么办?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方莲生了,他们在美国……我、我算什么?”
石匀无奈地叹口气,好声地安慰她几句。
小陈苦着一张脸过来,咳声叹气地摇头。“连石匀都考过了,我竟然没考过,真是不甘心呐。”
“找死——”石匀不客气地给他一记飞拳。
“对了,阿朱,向东宁是特地回来恭喜你的吗?看样子他还算懂事嘛。”小陈一副很替同学高兴的样子。
“你说什么鬼话,向东宁在美国,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石匀恨不得掐死这个白目仔。
“可我昨天明明在路上看到他,虽然只是错车,但我确定是他没错。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吗?”小陈惊讶地说。
朱采菱像被雷打到。
他回来了,他竟然没找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为什么?!
这半年来天涯相隔、似断非断的折磨就够让人难受了,如今他回到台湾竟然对她不理不睬,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抓起皮包,狂奔而去。
石匀想要追上去却被小陈拉住,他摇摇头,石匀知道他是对的,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得自己面对,只是她好担心,担心向东宁真的变心,担心阿朱禁不住打击……
而冲出餐厅的朱采菱,匆匆拦下计程车,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向东宁的家。
她的心情又激动又混乱,止不住对他的思念,止不住慌乱的不安,更止不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到了他家楼下,警卫拦住她,不让她上楼。
“小姐,向家现在没人在家,我也不能随便放你上去,麻烦你在大厅等。”
朱采菱怎么等得下去,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给他。
“向先生回来了。”
警卫瞧见刚在大楼前下车的向东宁,赶紧告诉访客。
朱采菱猛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刚踏进大厅的他。
看见突然出现的她,向东宁全身僵住了。
四目对望,他们动也不动地看着对方。
棒了半年,终于又见面了,两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激动难抑。
饼了许久,他终于动了。
她怔怔地看着心爱的男人笔直地朝她走来,内心强烈地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和适当的解释。
然而,高大的身影错身而过,越过她,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她愕然不已,转身冲到电梯前面,凄厉地嘶吼。
“为什么?”
他寒着一张脸,用那足以冻死人的目光代替回答。
她错愕地看着电梯门关上,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看着如镜的电梯门上倒映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她再度感觉到被抛弃,彻彻底底地被抛弃。
他有了新人忘旧人!
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这样冷冷地转过身去,过去的恩爱就如同过眼云烟,什么都没有了。
他好无情!
她感到椎心刺骨的痛。
警卫虽然不明就里,也看得出情况不妙,他没敢多言,好心地帮访客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默默地递还给她。
“向东宁,我恨你——”
朱采菱大叫一声,用力地将手机往电梯门摔去,顿时,手机破碎,散落一地,就跟她的心一样。
她不喜欢在人前哭泣,但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转身跑出大楼,边哭边跑,最后哭倒在不知名的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