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女人!”换作平常人被她义正言辞的训话,肯定是一溜烟逃走了,可龙天擎就是一心想与她作对,死也不愿让步。
“又有什么事?”她没好气的头也不抬。好困,画完稿她要赶快睡觉。
她的不理睬让天擎当场脸色大变,之前的气闷已转变为暴怒。
“这里是我家,妳竟敢给当主人的脸色看,还要我滚出房间,妳真是搞不清状况,我没有让妳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咦?”
没反应!清澄低垂的小脸贴着双膝,鼻息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龙天擎拉开她,将脸凑向她的眼睛,只见她双眼已经牢牢闭上,吵死人的嘴唇也已紧闭,正憨憨地进入梦乡。
只隔了一秒,龙天擎骇得目瞪口呆。“挨骂也能睡觉,没想到有人能愚蠢成这样,妳不怕我变成吃了妳?快醒醒!”
他狠狠地摇晃她的身躯,回应他的却是清澄“咚”的一声,十分响亮的头壳撞地声,但仍与周公纠缠得难舍难分。
“脑袋本来就不灵光,再撞坏了谁还要妳,真是个小笨瓜!”
撩拨起她的长发,他手指使力捏着她香软的脸颊,胸口涌出阵阵悸动。
怎么叫也叫不醒,龙天擎又不能把她丢出门喂蚊子,只好先抱起她走回自己的卧房,手一使力将她丢在柔软的大床上。
紧紧将设计图握在手中,他“砰”的一声狠狠甩上门。
“哈……哈啾……”
惊天动地的喷嚏声,伴着擦鼻涕的声音响彻云霄,顾清澄痛苦地揉了揉红咚咚的鼻子,准确地将纸巾以拋物线投进垃圾桶。
左找找右翻翻,在她的办公桌上,就是找不到需要的图纸。
“哈啾!”抽出最后一张面纸,恼人的头痛让顾清澄想发疯,她患上伤风型感冒,全都是拜那个恶劣男所赐。
“啊……”她张大嘴巴,一想到空空如也的纸巾盒,立即想把涌到鼻尖的喷嚏塞回大脑,哪知病来如山倒,根本就制不住。“哈啾!”
身边的人眼捷手快,快速递来一盒新的纸巾,为她“弹尽粮绝”的卫生纸换上新的生力军,清澄则还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哈啾……”
“老板,妳这样不行啊,我们大家看了都难受,还是快点去医院打一针,再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清澄的助理实在心疼她快要被拧断的鼻子。
擦了擦鼻水,顾清澄说话声变得很有磁性。“我这辈子最讨厌就是去医院,对了……有没有看到我的新图纸?”
“哪家的图纸?”助理在帮她找。
“我昨天晚上画的。”清澄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询问外面的同事。全体人都在摇头,于是她决定,只能去找那个害她心律不整的家伙求助了。
彼清澄透过龙夫人才找到龙天擎工作的地方,刚一进门就看他站在玻璃窗前,反复练习着手术时的进行步骤,动作熟练又利落。
切开受伤部位、找到闭塞血管、切除坏死神经、内壁清理、缝合……
他修长的手指舞动着,光看着他的手也觉得赏心悦目。随着他停下手的动作,清澄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喝彩。
“好优雅的动作,就像弹钢琴一样。”
意外听到她的声音,龙天擎专注的神情微怔。“妳来多久了?”
“差不多从你做第一个动作开始。”清澄发现他办公室跟他家一样冷。
“恐怖吧?把人的身体剖开,鲜血淋漓地进行手术,然后再用针线缝合。”龙天擎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凝重的表情像是在审视上面的鲜红血液。
“本来很美的画面,被你破坏得一点都不美了。”清澄嘴越噘越高。
“妳觉得刚才的动作美?”他意外她竟会说出这种话。
“很和谐的画面,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好专业,就连向来对医生敬而远之的我都觉得有点感动,做你的病人应该很幸福。”
“很多人不喜欢医生这个职业。”龙天擎语调不同以往的平静。
“你自己……也不喜欢吗?”清澄微讶,她从他紧蹙的眉心看到一抹复杂的神色,还有……厌恶?心微微有些抽紧,现在的他一点都不意气风发。
“没有人会喜欢流着血,翻滚痛叫着的病人。”龙天擎握紧双手,眉心更为凝重。“站在离死亡最近的地方,每天都要亲眼见证最残忍的生离死别,做个好医生是我的梦想,但我却不能阻止死神的掠夺。”
“医生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你没有办法要求人世间没有死亡,但你却可以让很多人健康的活着,你会得到大家的尊重。”清澄的眼中有抹关怀,内心情绪因他的失落而压抑着,她能清楚感觉到他的不快乐。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死去,那样我救再多的人也摆月兑不了我的罪过。”他对鲜血越来越敏感,持刀时总会有无力的恐惧感,那强烈的压迫感令他无法呼吸,总要使尽自制力,双手才不会颤抖。
“你有忘记过手术的步骤?还是把刀子纱布丢在病人肚里?”清澄试着换种方式解除他心中的魔障,他紧蹙的眉令她心疼。
“我从来没有犯过错,也没有病人抱怨我做错事过。”从他选定医生的职业,到继承养父指名留给他的医院,他一直努力做到最好。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要做个不犯错的好医生,治病救人,但你有时也会累到想放弃,却有很多人在等着你,你是人,并不是神!”
“我不是神?”龙天擎正视着她的眸子,那双眼有着如湖水般的静谧,他的心升起新的期待。太多人说他是神医,只有她否认。
“你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也有身为人类的烦恼,哪天死神一叫,你也要乖乖的去,与其它人并无不同。”
“我常觉得我上辈子是个杀手,掌心流着不同常人的血。”
他握刀不手软,开膛从不心软,没有人能让他冷硬的心变得柔软,龙天擎永远都是善于伪装的动物,外表和善,内心却冷若冰霜。
清澄不舒服的吸着鼻子,龙天擎的眸光闪动着暖意,受到关怀的心温热了些,悄悄欢迎这笨女人的进驻。
“妳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可不觉得她是来找他讨论生命的话题。
“有没有看到我在你家画的设计草图?”
“妳跑来就是问这个?”她跑来只是为了张烂图画,而不是来感谢他昨晚的收留?努力揉搓着通红的鼻子,病中的顾清澄显得楚楚可怜。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是不是你偷偷把我的图藏起来了?”
“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像耶。”怯懦的回应隐隐透出,外加点头两下以示肯定。
“我没拿走。”龙天擎暗笑着一耸肩,他只是丢了,不算拿!
“嗯哼。”她不停地吸鼻子,奇怪地皱眉。“难道图纸长翅膀会飞?”
醒来时她躺在他的大床上,而他已经离家上班,她还以为图画会在包包里,可到了公司才发现并没有,风雨骤停,她的记忆也随着一夜好眠而失踪。
“妳给猪配音倒挺适合的。”今天要开刀的对象是他最看重的人。龙天擎发现与她聊天斗嘴,无意间竟消除他不少的紧张感。
那自然的态度,带笑的语调,如述说天气般毫不造作的抚慰,神奇地消除他胸中压抑的苦楚,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不提意见我就当做没意见处理了,明天工程队就要开始施工。”对于他的坚持,清澄干脆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