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医生……”他的模样吓住了东方旭。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身上全都是血？”他大惊失色地问。
大家也紧张地奔上前来，不安地询问着紧皱眉头的修斯医生。
“病人难产，刚刚发生大出血的状况，你们可能要做好选择的心理准备，否则，大人和小孩同样都有危险。”他简单地报告了一下病情。
“大出血？”东方旭的身子猛然摇晃起来，好半晌才靠住墙壁站稳。“我要进去，糖糖，我的糖糖……不要拦着我！”
他发疯般的往手术室里冲，修斯和众人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身子。
“东方先生，冷静一点听我说。”修斯的语气提高了几度，说得也更快速。
“现在只有请您先冷静下来才能救她。”
他的话让东方旭皱眉，紧紧地咬牙，努力地让自己失控的情绪平稳下来。
“辛怜儿小姐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住孩子。东方先生，如果真的出现大人和小孩只能留住一个的情况，我要怎么做？”
修斯的问题让东方旭痛苦地闭眼，也让众人落泪。
“我要糖糖活着！”东方旭上前，拉住修斯的手，坚定地告诉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让糖糖活着，就算牺牲宝宝也没有关系！”
“我知道了，请您耐心等待。”修斯抓紧时间，再次回到手术室。
又是漫长得令人窒息的寂静，东方旭坐在长椅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面对众人的安慰，他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和糖糖就是在这间医院认识的，她答应我会为了我努力地活着，我知道她会做到，她一定不会骗我的。”他的自言自语让人心碎。
几个女人不停地拭泪，双手合十祈求奇迹出现。
安静的手术室里突然传出一阵骚动声，紧接着一阵婴儿暸亮的啼哭划破那份安宁，东方旭连忙冲到手术室门口，正好看到修斯医生从里面出来。
“孩子……孩子出生了？”他问得并不惊喜，更多的是心惊胆颤。
“是个女婴，她很健康。”修斯医生避开东方旭的眼睛。
心猛然一凉，东方旭语音颤抖地问道：“糖糖呢？你不是说母亲跟孩子只能保住一个的吗？那糖糖呢？她还活着吗？”他红着眼睛愤怒地咆哮。
修斯医生叹了一口气，随即摇摇头。
“对不起，东方先生，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
修斯医生还想解释，坚硬的拳头已经朝他猛然袭来。
东方旭暴吼着红了双眼，气愤而又悲伤地将修斯打飞出去。“混蛋！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东方旭还想冲过去揍他，秦权拼了老命才抱住他高大的身子。
愤怒地挣扎出秦权的手臂，东方旭急切地奔向手术室。
修斯坐在地上撇撇嘴，用手背擦去嘴边的血丝，倒霉地直叹气。
东方旭的拳头还真是硬，打人真是有够痛的！
东方旭心急如焚地冲进手术室奔到怜儿身边。
她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听到他的声音，怜儿还是努力地睁开眼。
“旭……宝宝……”她无力地想要抬起手，抚模他的脸。
东方旭一把握住那瘦弱的小手：心疼地跪在她的床边。
“妳还活着，糖糖，妳还活着，医生说，宝宝很平安，是个很健康的女孩。”
他哭了，温热的泪水流过他的脸颊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
“那就好。”怜儿虚弱地微笑，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恐怕要失约了，我没有办法看着她长大，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妳在说什么傻话，妳不是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东方旭急忙检查着怜儿的全身上下，但是他的行动很快便被怜儿制住。
“你听我说……”
“好，妳说。”东方旭安静下来，仔细听着怜儿用最后的力气说话。
“不要恨我……也不要讨厌……宝宝，我会祝福你们的……我爱你，旭……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如果还有来世……我仍然愿意……被你捡到……成为你的……妻子……”
怜儿的声音越说越小，她的眼无力地合上，身边的心电图几乎呈现十分危险的水平直线。
“不！糖糖！”
东方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悲伤地朝着她大吼。
“妳不可以死，妳怎么可以死？宝宝才刚刚出生，我们幸福美好的日子才刚要开始！妳醒过来，妳快点醒过来！我会恨妳的，我会恨妳的，辛怜儿！妳讲话不算话，妳这个说谎的小骗子！妳快点给我醒过来！”
像是听到了他的话，怜儿再次虚弱地睁开眼，留恋地朝他微笑。
“不要恨我……还有……我们的星星……陪你……旭……我爱……”
那个“你”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心电图终于变成一条直线，怜儿的手也慢慢从他的掌心滑下，依依不舍地闭上眼睛。
“不！”大吼着出声，东方旭几乎快要疯了。
“医生呢？修斯？修斯在哪里？不要让我的糖糖死，糖糖，回来啊！不要死！求妳回来啊，糖糖！”
东方旭着急地看着医生护士尽最大的努力为辛怜儿急救，再也忍不住悲伤地放声大哭。
就连刚出生的女婴在内，哭泣的声音伴着伤心的泪水，将这个下午染成灰色，辛怜儿的眼角，也正缓缓地流出一滴泪，晶莹地跌得粉碎……
尾声
在德国首都柏林市郊，有一幢非常先进的私人医院。
与其说这座由花墙围起来的建筑是医院，还不如形容它是一间设备完善的疗养院来得更加贴切。
这间疗养院的主人来自遥远的台湾，而这间医院服务的对象却始终只有一个病人。相传那个昏迷的女人是那男人的妻子，来到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始终没有醒来过。
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带着宠溺的笑容，怀中抱着一个白衣白裙的小女婴，一路说笑着走到病房。
替床上的女人细心擦拭着清秀的小脸、瘦弱的纤手，以及白皙盈润的身子，坐在她的床边，她脸色好得让那男人忍不住含着泪水微笑。
“糖糖，妳好像又胖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我知道对妳来讲已经很可贵了。妳真是个好榜样，星星每次不肯吃饭时只要送来妳身边，她马上就会乖乖的吃东西了。”
东方旭的声音含着宠爱，他将小女孩送到床上的辛怜儿身边，抚模着她们同样柔细的黑色长发。
“星星今天就要满一周岁了，妳还是不打算醒过来为她庆生吗？我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了，星星总是流着口水要我抱，缠着我带她来医院，常常不肯吃饭睡觉，总会烦上我老半天。妳曾经答应过我，这些事妳会负责的不是吗？星星还不会叫爸爸妈妈，也要妳来教她才行，我好想看妳教女儿说话的样子。”
东方旭的声音带着轻斥与溺爱，他深情的目光始终不离辛怜儿的脸。
“妳的手术很成功喔，修斯那个家伙果然有两下子，那个女孩也很伟大，在妳最危急的时候，如果不是她救妳，我真的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
那是一段苦涩的回忆，一年前的今天，他在她的床前痛哭失声，求她回到他的身边，一年后，在德国，他带着女儿庆祝她的重生。
“妳换了一颗健康的心脏，糖糖，如果妳能听到我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妳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得长长久久，妳现在可以带小星星去玩云霄飞车，还可以跟我一块飘车大叫大闹。妳醒过来好不好？不要这样一直睡，害我们的星星也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