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扇睫垂下,她打睫缝偷瞄着他,耳珠子通红了。“就那个……”
“哪个?”
“你每次一定一定要戴……”
喔,他猜到了小妮子忸怩半天难以启齿的原由了。
霎那间,他眼前又冒出那个玩雪的小男孩影像──他手中握着一个像棒球一样大雪球,漾开了纯真笑颜,接着……
不管小男孩影像了,宇默眉宇间藏着诙谑,眸中闪着笑意,嘴角偷偷在抽动。“戴什么呢?我想想,现在是冬天,你担心我着凉,所以我该戴手套还是围巾?”
“啊?”她猛然扬眸,收入他一脸促狭。亦刚亦庄亦诙谐的男人?好,要胡诌是吧?大家一起来。她一板正经说:“不是,戴墨镜。”
“真的?”他以一指抬高她的小下巴。“你喜欢和戴着墨镜的男人?”
说不过他!她噘高小嘴轻颦,“占我口头便宜,捉弄人呢!”
她生气的眼睛亮得像发光的星星。他从没见过发嗔还美得夺目的女人,飞快倾身又啄一下红唇。“你很可爱,逗你很有趣。”
又被亲了!她红着小脸抗议,“哪有人说吻就吻的,总该问问主人同意吧!”
“我是主人,我说就算。”
“乱讲,刚刚你明明同意平等关系的,哪有主人下属这回事。”
他指着自己的唇片,“这个属于你,你想吻就吻,我绝不抗议!”
“啊?”成恩只有张大嘴的份了!
想来,他允许的对等关系,也只是他自愿让步的那一部份而已。他还是霸道的呢!只是,只有她可以吻他喔,他这种霸道方式,她一点也不想反对呢!
“说正经的,我肚子饿了,我来带你去吃午饭的。”这是他找她的原由。
“喔,”她把散了四处的物品收入皮包。
一张支票,一张金卡,一把钥匙,同时塞入她的皮包。
宇默说:“收着,这些是你的了,支票我没写抬头名字,你想存入哪个户头自己填。”她不说真名字,他不想她拿到一张废票。
收下了并不代表她必须三样都使用吧?整理好东西,她歪着小脑袋说,“去隔壁的星巴克喝咖啡吃三明治,好不好?”
哪有第一次带情人吃饭,就去那种平价店吃简餐的道理!他顶怀念台北的小笼包和鸡汤盅。他才想说不好,就给她慎重地凝望打散了。
一只纤手抓着他西装前襟,她紧张地问:“等一等,我刚刚的要求,你究竟答应了没?”两性关系中,女孩子总得多保护一下自己嘛!
小鹿儿般的眸子央求着,清丽而惹人怜爱。他揉揉她的发顶心,宠溺地对她说道:“好好,你说的都好!我去买一万件小雨衣。”
星巴克就星巴克,戴就戴,虽然他知道何夫人哪里来的女孩子身子很干净,若非碰上危险期,根本不需每一次都用上那一层保护。不过,小心一点也无可厚非,别闹出“人命”吧!
一万件?他也太夸张了吧!不过,她喜欢他的体贴配合,一缕甜意在心底渗了开,贝齿浅露,她亮出一个极柔美的微笑。“太棒了!”
她浅笑的模样美得可以倾城,他一点都不会在意于如此柔美的微笑下丧失一些城池的。等等,轮到他的脑子喊暂停了……争执、让步、呵哄、宠溺,这是谈宇默二十岁前还把美眉时才会做的蠢事!
天哪,他竟越活越回去了!他拧着眉头,心底冒出一个大惊叹号!
第二章
惨哪!天外飞来横祸。
谈宇默上下两排牙齿咬着咖啡杯缘,眼眸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的艺术灯,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不说话,不看她,不吃东西,他在闹脾气吗?星巴克餐厅里,成恩努力咽下最后一口熏牛肉三明治,心情慌忽又糟乱。
“这里的三明治不合你口味?”
她邀他来这儿的,多少该负点责任吧!
“不是!”他歪歪嘴巴咕哝。
“这里的服务让你不满意?”午餐时间人多,服务小妹是有些怠慢了。
“不是。”有点苦恼的吊吊眉稍。
“咖啡很难喝?”所以他才只咬着杯子?
“不是。”翻翻白眼,一记申吟伴随。
拜托喔,变不成他肚里蛔虫,她快被打败了!“你怎么了?”
“祸从口出。”
成恩迷惑地拍拍额头。这句话好深喔……
好,他顺应民情,多透露一点。“人有旦夕祸福。”
懂了,这句成语她太懂了,“且慢,你人好端端的,干嘛学别人喊什么旦夕祸福?”
他放下咖啡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不会玩猜谜语。”两排扇睫很迷惑地眨巴着。
他闭闭眼,虚弱的声音从齿缝间蹦出,“我……”接下来的字句简直就是含在舌头下。
没听懂。成恩倾身向前,“再说一次好吗?”什么事让他难以启齿呀?
清朗的眉峰叠成山,他闷哼出来,“我牙痛。”救命呀!
约莫三天前,他已有感觉靠近咽喉的下牙龈有点凸凸怪怪的,但从小到大没蛀过一颗牙,加上他每半年看一次牙医,洗牙保养决不马虎,怎可能牙疼呢?
他猜就是从波士顿飞来台北的飞机上,他的位子划在走道边,靠窗那位快临盆的孕妇每隔一个小时就跑一次厕所,进进出出的让他无法沉睡。应该是一整天无眠火气大,所以三十分钟前当他咬下第一口三明治时,才猛觉大臼齿已然无法自在咀嚼咬合了。
“牙痛?”水眸翻两下,她没听错吧?
苞个半生不熟的女人说牙痛,怪别扭的。宇默放下咖啡杯,很想一个人掉头回家躲起来闷睡个三天,等这阵疼痛消失后再来面对她。
“我牙疼过,挺难受的。抽痛起来时,连头皮都好像给一把大铁锤敲着那样难以忍受呢。”成恩发出同情之鸣。
他忙点头,“对。”她说地深得他心,真是“痛”有戚戚焉啊!
“我陪你去看牙医。”她说。
“不。”
揪着两弯柳眉,她焦急说着:“有病就得赶快医,否则出了大麻烦会后悔莫及。”她可是身受其害哪!
“不。我买两颗止痛药吃就好。”她能不能少管闲事啊?
“不能乱吃止痛药!”成恩跳起来,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你干麻?”形容她像一只保护小鸡的老母鸡都不为过呢。
“你为什么不去看牙医?”桌下的脚ㄚ子喀喀打起板子。
“我想先吃止痛药。”他想拉这个热心过头的小女人坐下,她知不知道隔壁桌的人都在看他们表演了?
微眯着晶瞳,她有点明白了。“你跟大多数人一样怕看牙医。”
“乱讲!”他努力亮开两排皓牙,严声否认。“我半年就洗一次牙,保养得半颗蛀牙都没有,不曾遭遇平常人那种恐怖的经验。”只不过,洗牙时滋滋滋的擦磨声也够令人背脊全凉了。
成恩脑子转了转,有了计较。“不过呢,你洗牙时应该也听到过,隔壁诊疗室的病人若是在治疗蛀牙,那种钻钻钻,挖挖挖的怪异声音,可够恐怖了。还有,牙医师那一排碍眼的生财工具,刀子钳子镍子样样齐全,随时准备来敲来夹来拔,吓死人了喔。”
“停!”他嗤哼一大声:“你以为我怕那些?”
事关大男人颜面问题,他死也不会承认她说对了。他对牙医生在他口中搞来搞去,搞得全身神经像被通了电一样毛骨悚然的确深恶痛绝。
“就是嘛,没啥好怕的,我们看牙医去!”晶眸闪得好不狡黠可爱!她过来挽住他的手膀了。
啊?大意中招了!他又次拧着眉头,救命呀!不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