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曼啜一口眼前的咖啡,悠悠眼光落向不知名远处,仿若不经心地轻声言道:“首先,咖啡杯就有不同,法国人爱采用精致的小瓷杯,美国人则习惯用大型的马克杯。一般来说,一杯纯咖啡端上来,要从喝一口原味黑咖啡开始,接着加入一小匙女乃精,记住了不能搅拌喔!接着再品一口,再来……啊!”晓曼倏地惊叫一声。
“妳干嘛叫得惊天动地?吓死人了。”无数双小手捂着胸口,嗔声抗议。
晓曼的两只眼珠子黏在挂得高高的电视上。
“妳怎么了?”晴晴五根莲花指在晓曼眼前晃一遭。
晓曼已经跑到电视墙下,目不转睛注视着跑马灯。
“出什么大事了?”几个小女生也都跟过来了。
小敏念出跑马灯的内容,“一架编号CX501的客机在从东京飞往洛杉矶的途中失去联络。根据内幕消息,该航班上有一名美国国防部重要人士。专家研判,该行机极有可能遭到基地恐怖分子劫机。”
“又来一个911呀?这些恐怖分子简直不拿人命当命看!”
“不知道那班飞机上有没有台湾人喔!”
“晓曼,一则劫机消息,妳不用吓得花容失色吧?”
“妳们都不知道……他开飞机的,开那家航空公司的飞机……”晓曼双唇颤抖,背心窜冷汗,眼前只剩一片黑暗了。
她该怎么知道他人在不在那架飞机上呀?
“他在上面!他真的在上面!”晓曼跌坐在机场服务柜台边的地板上。
闹烘烘的机场里,乘客家属中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口中喃喃念着平安偈。打死不退的记者拿着麦克风,扛着摄影机死缠着航空公司的公关人员。
鲍关人员不知道被劫航机上的详细状况,可他们也没有机体已爆炸的讯息。
昀扬学长和阿姨是亲属,航空公司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她,什么都不是。但,她必须来最接近他的地方等待他的讯息呀!
机场里混乱的景象宛如一幅歪七扭八的抽象图画,天地间彷佛已奏起了永诀的挽歌,生命的钟摆会持续到最后一秒才停止。她心底的那一句话一直催问着她,“曾经拥有,没有天荒地老,这份爱就这样了了吗?”
人影幢幢的大厅灯火彻夜通明,晓曼只感到黑暗笼罩在眼前。
以后真的见不到旭扬了吗?她揪紧心窝,泣不成声。
“他不再寄明信片来,他不爱女人问他去哪里,他不肯要我,我都不在乎了!他愿意飞向世界,就飞吧!我能忍受无尽的思念,我也下必再见到他,只要有人能告诉我,他平安啊!苍天呀!请你保佑他啊……”
航机被劫已五个钟头了。
飞机已过夏威夷群岛,再几个钟头就将直接进入美国本土。
911之后,飞往美国的客机驾驶舱门都必须加装最新的反制锁,因此旭扬与新加坡籍的机长郑凯两人是驾驶舱里面唯一的两名合法人员。
“强化后的机场安检让两名暴徒只蒙混上来一把拼装塑料枪和几颗子弹,我们可以不屈服他们的要求。”旭扬计算过这架飞机的赢面有多少后,对年资颇长,年纪也有一把的机长如是说。
“暴匪的要求是撞破供应美国大西部各州饮用水源的胡佛坝,不然他们就要杀害机上的美国国防部副部长。”郑凯又斟酌着。
旭扬义愤填膺说着,“要我飞撞水坝,也要把枪抵着我的脖子再说……但,舱门上好像有异常了。”
“那些家伙搞了几个钟头还不是打不开。”郑凯倒没发觉异常。
“不,机长,安全锁好像遭到破坏了。”旭扬马上将飞机设定在自动驾驶,再让机长藏于他身后。
他屏息以待,希望精练多年的跆拳道能派上用场。
暴徒冲进来那瞬间,旭扬以绝妙的飞腿一踢,先踢掉劫匪手中的枪,然后又来两个翻转撂倒两名大汉。擒拿手使出,眼看就能解决一场空中惊爆了……
“成了。”旭扬正想喘一口气。
“小心啊!”机长惊叫。“原来还有第三名暗椿埋伏在后!”
旭扬回眸,只见一把弹簧刀朝他劈来,他反射性的伸臂一挡,见血了……
晓曼不知她究竟守候了多久?没有意义的时间滴漏里滚出一个巨大的波动。
航空公司高层人员出来发布消息了--劫机暴徒被制伏了,机上虽有伤亡,但整架飞机已经平安着陆在洛杉矶了。
“有伤亡名单吗?”抢新闻的记者问出了晓曼心中的大疑问。
“是的,再等五分钟就会发布给各位知道了。”
“只要再等五分钟就能知晓结果了。”晓曼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着。
结果,她在机场一等就是两个昼夜。
终于,她看到他了,一样挺拔的英姿,他手臂上裹着白纱布,蓝衣金扣制服下的高伟身形风采依旧,纵使脸庞有着疲倦,双目依然炯亮有神。
“旭扬呀!”她无法自控低呼着他的名字。
两天前她就知道了,他受了伤,但没有生命之虞。她好想冲过去问他一句,“伤口疼吗?”
然而,他一走出出境门,一群记者马上蜂拥而上,抢着采访制伏暴徒的大英雄。
“展先生,请你发表一下,你制伏劫机犯的过程……”
他被淹没在人群、麦克风、摄影机、镁光灯里。她看不到他了……
“能见到他平安归来也就够了,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这几日来的等待、痛苦、煎熬、挣扎,根本也都不算什么了。
她对人群中心大力挥挥手,梨涡泛起,菱唇甜滋滋地动了动,脚底步伐轻快跳舞着,悄然地离开属于英雄的欢迎式。
不必苛求他的重重拥抱,也不强求他来守护她一方小小的世界,原来幸福的感觉也可以这样--单纯见到他一眼的快乐,就可以让她如痴如醉了……
“老大,你自己来签收花篮。接听电话成不成啊?”昀扬对门口访者哈个腰,关上门后,就向正在客厅那儿喝红酒配小点心的人喊话。
“不成。”旭扬摇头拒绝。
他连着两天配合几个世界强国情治单位的调查,直到今晚才踏抵国门,冲过澡正想休息一下,他才下愿揽上一堆锦上添花呢!
“你不管?我也很累,不想理了。”昀扬将手中一束花抛入成片花海里。
“简单,把门铃线剪断,电话线拔起来。”旭扬丢出一劳永逸的高招。
“哇塞!老大,你真不愧是狠角色。”昀扬一把拉掉电话线,又找来工具箱,取出镊子,开始对着门铃里头的红蓝绿三条电线动起手脚了。“不过,明早一定要修好,否则老妈起床发现后准会骂人的。”
“你去睡吧!老妈那边,我会看着办。”旭扬大剌剌躺上大沙发了。
“这种感觉很像小时候那样,你在我这个小苞班耳朵边嘀咕一堆点子,我听了就迫不及待去执行。东窗事发后,在老妈面前,你还是一肩帮我扛下来。”
“我教唆行凶,总得负连带责任吧!”旭扬波澜不兴一淡哂,随手打开电视,频道落在一家新闻台。
“你没教唆我,我天生反骨爱捣乱,接到吸引人的点子,我不依样画一下葫芦,可是会憋死自己的。”昀扬竣完小堡,收好凶器,慢踱到旭扬旁边。“大哥,我们是兄弟,没道理个性南辕北辙。老实招吧!你也很想做乱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