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晓曼小跑步赶到他身边,仰着小脸蛋。
“尊重每一个人的私人空间与自我习惯!”
她眨眨眼。不太懂耶!
“像妳,从来不会好好走路,穿的衣服式样一成不变,但是妳喜欢就好,因为那是妳的风格,也不会干扰到别人。”
嗯……头顶上浮现一堆问号泡泡,她还是不太懂耶!
“我不是君子远庖厨型的男人,小时候我妈忙着加班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煮三餐。现在我若不想吃家常菜,我大可以到外头的餐馆去。法国菜、意大利菜、日本菜……在台北,一个高收入的男人不会饿死的。”
“喔!你还是不喜欢我煮的菜色。”她失望的垂下头。
“不是这个问题!我不想成为一个恶质男人,对女人粗声粗气,我也讨厌动手动脚把妳拎出门去,但是妳在这里就是踩了我的痛脚!”
“这么严重?”她开始六神无主了。
她都不知她已经这么惹他嫌了,亏她好几次还私心在想,她以后会三不五时来拜访阿姨,顺便探望……展大哥呢!
“妳懂我的意思吧?”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他只能凝视着她的头顶。“咖啡?”他手腕倾斜三十度,小磁杯中的黑浓液体就这样滴滴答答滚进排水管。
水眸乍然扬起,她低呼着,“我的咖啡……”一番心血流走了。
“早告诉过妳别多事,我不喝咖啡!”一只杯底留着黑褐残质的小磁杯退回她面前。
她难过地接过手。“原来我很多余!你很讨厌我!”瘪着嘴,她差点哭出来。
当然讨厌她!
她是他家中的多余人口,他生命里意料之外的麻烦,他老偷偷骂她恐怖分子,她的缺点多如牛毛,更不该惹得他心旌乱动……旭扬蒙住心眼故意找碴。
但是一见她那副好像被遗弃小猫的可怜样儿,他好像又再次被打败了。
她要哭了吗?女人原来真的是水做的!受不了,他讨厌爱哭的女人!
旭扬狠下心冷着脸下最后通牒,“我后天就出门了,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希望妳已经搬走了。”
“嗯!”她垂下眼睛,藏住眼角的湿意,柔顺的轻声一应。
可是,他的宝贝花儿怎么办?晓曼赶紧追问:“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你的……”她的话消失在他的冷瞪之下。
旭阳身上好像安插了雷管线,全部引爆了。“妳管我去哪里?教妳搬就搬!”
原来他不喜欢别人过问行踪。
晓曼眼睫闪了闪,直盯着他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
她离开了,他那一花房的兰花就很可怜了……
啊!她抱着脑袋也想不懂!对一个不欢迎她的人,她怎还替他挂心这么多?
是因为那一盘炒饭,那一条羽被吗?
哎呀!那一层怅然怎下心头……
莱茵法式西餐厅
有一伙人在这里开高中同学会,旭扬也在其中。
“旭扬,那边那个女孩你认识吗?她已经盯着你的背影看了半个钟头了!”
“哪个女孩?”旭扬作势就要回头。
“别动,用眼角先瞄一瞄,做一番计较再说。”高sir,调查局的干员,善于眼观四方,对周遭的蛛丝马迹感受力特强,行事作风总带着007的谍报味道。
“唔!”旭扬挑挑唇角,很配合地谍对谍一下。他假装身子偏离座位,侧倾三十度伸出左手拿取两臂之遥的砂糖罐子。
是晓曼!
她穿着餐厅的制服,站在柜台后面。
她在这儿打工吗?好像是专司调煮咖啡的那一种工作……
不!他一点都下需要这种偶遇!台北的餐厅几万家,是谁挑她打工的地方开同学会来的?
“怎样?认出来了没?”高sir手掩口小声道。
“嗯!”
“所以?”
“不所以,我当作不知道她在那儿就好了。”旭阳无意识地舀过一匙糖,用小匙不停的搅拌着餐后附赠的那一杯被他当成点缀品的咖啡,褐墨色的液体形成一个小漩涡,荡漾的涟漪居然出现一对可爱小梨窝……
“不行,要让那女的知难而退!旭扬,我帮你。”温菁菁双手搂上旭扬的肩膀,对着坐对面的高sir俏皮的眨眨眼。
“菁菁,妳想害我吃妳老公的铁沙掌呀?”旭扬想拉下在他肩上作怪的手。
“我的甜心才不会啦!他跟我一样勇于助人。”艳光四射的温菁菁拨拨一头波浪长发,甜蜜蜜地拍拍高sir搁在桌上的手。
“菁菁,妳少下海和稀泥。”高sir只怕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婆弄巧成拙。
“这哪算和稀泥?我在替老同学打落多余的桃花呀!”她笑嘻嘻地捧起旭扬根本没沾口的咖啡,偏过头对柜台那儿妖媚顾盼一下,然后亲昵的呷一口。“嗯!真香,真好喝!”
那一杯咖啡又送到旭扬面前,他皱着眉闻了闻味道,偏过脸对温菁菁低语,“妳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喝咖啡的。”
这些举动看在晓曼眼里,有了不同的解读--
展大哥有一个热情无比、千娇百媚的女友。
展大哥喝咖啡的,他热情的女友喂他喝他就喝。
展大哥不给她好脸色看,可是他对女友却轻声细语的……
差这么多!
“可是,展大哥跟我非亲非故,他没事对我好做什么?”
然而她心头就是充斥着无法解释的不舒坦……不!是比不舒坦还严重很多倍!
“唉!我到底想计较什么啊?”她拍拍后脑袋。
另一记重拍打上她的后脑勺。“言晓曼!妳在发什么愣?咖啡壶烧掉了啦!”
有吗?真的有!老板大人的脸色也着火了!她抢救下一只底部烧得干干焦焦的滤压壶。
晓曼急得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糟糕,怎么办?”
老板铁青着脸下令,“把储藏室闲置的那一只老机器拿出来暂时代班。”
“啊!那只……”一旁的老板娘和晓曼一起咋舌抽气。
“不会那一只也坏了吧?”老板抓过老婆以火眼逼视着。
“不是啦!那只……我借给晓曼拿回去用几天。”老板娘低声道。
“妳!”抽筋的食指弹上老婆的额头,老板的另一手也很想赏那个不肖员工一记。“还有妳!”
像两个落难的小学生一样,晓曼和老板娘靠在一块儿挨训,手牵着手互相安慰。
“今晚的餐后咖啡全部都改做简单一点的Expresso给客人。”老板阴着脸,找出釜底抽薪之法。
暂时逃过一劫,晓曼吁了一口气。“是,我知道了,我马上去磨咖啡豆。”
“晓曼,妳马上跟我来!”不巧又有第三者插进来。
晓曼转头一看,最不该出现的人来了!她差点晕倒。
“妳来做什么?我正在做事,走不开哪!”
老天专门挑上这个日子跟她作对吗?她从展大哥那儿生受的打击已经不小了,刚刚还烧掉店里的压滤壶,现在……唉!接下来铁定更愁云惨雾了。
真是个黑煞日啊!
她们哪里不好坐,偏偏坐到他正后面的那一张空台子。
旭扬被迫听进一些他根本不想听的“闲话”。
“我说过多少次,不准妳再见他了!”三十来岁,颇有姿色的凶女人根本不管这里是高级西餐厅,音量一点也不知收敛。
“他是妳的男人,妳自己管好他,不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跑来骂我。”
“妳给天借胆啦!居然给我顶嘴!”凶女人举起右手,“啪!”一个耳刮子轰下去。
“啊!”晓曼错愕地捂着热辣辣的脸颊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