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颐姑娘的恩人,也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会泄漏这件事的。”冬香笑着再三保证。
“嗯。”
“颐姑娘,我们难得上街,不如挑些漂亮的布回去做衣服,”冬香见她终于放宽心,笑着拉她走进街上的布行。“妳看这块布的颜色漂亮吗?”
“这颜色比较好看吧!”上官颐摇摇头。
“其实我喜欢颜色再浅一点的。”冬香拿起另一条鹅黄色的绸布卷。
“我喜欢红色的,红色瞧上去比较有喜气。”
“谁不知道『女儿红』的颐大姑娘喜欢红色啊?”冬香轻笑,“不如这块吧!颜色比妳手上的红更漂亮一些。”
“这个颜色的确比较漂亮,我手中的布卷显得失色多了。”
“当然,”布行老板笑嘻嘻地介缙,“那种红色是最新的染法,全北京只有咱们的布行有。”
“是吗?如果我……”上官颐的声音忽地被外头的嚷嚷声给盖过去。
“闪开!闪开!没见到江大人要过路吗?”大街上数名彪形大汉耀武扬威地将无辜百姓全推到一边,空出中央一条通道。“闲杂人等全都给我闪开!”
“……又是江大人,瞧他趾高气扬的,简直比皇上出巡还威风!”
“不知道他还要嚣张到什么时候?”
“依他现在得宠的程度,再嚣张个六、七年都不是问题。”
敛下美眸,上官颐意兴阑珊地放下手中的绸布卷,旁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全入了她的耳。
老天无眼,没让奸人自食恶果,反而更逍遥了。
“颐姑娘,妳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现她不对劲的脸色,冬香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上官颐摇摇头,“这布还要吗?”
“依妳的意思吧!妳不是最喜欢红色吗?”
“不买了,我们走吧!”上官颐头也不回地走出布行,正好看见江喜福的八人大轿招摇饼市,轿旁还跟着十数名带刀侍卫。
“好威风的官啊!”冬香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
“是好怕死的官吧!”上官颐冷冷的应。
“颐姑娘?”冬香没听过她如此冷淡的语气,不由怔住。
“是害天书理的事做多了,所以才如此怕死吧!”咬着唇,上官颐眼眶已经先红了半圈。
仇人就在眼前,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身旁经过,她真的好气,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颐姑娘,妳和江大人有仇?”冬香小心翼翼地问。
“不只我,我想全天下的人应该和他都有仇吧!”上官颐缓缓扬起羽睫,含泪的美眸不甘心地瞪着八人大轿逐渐远离。“包括妳,不是吗?”
闻言,冬香忽地沉默下来,神色微黯。
“冬香,我们回去吧!”上官颐深吸一口气,已经丧失原先的好心情。“我突然觉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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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公子!易公子!”见到两位客倌终于回到客栈,店小二急急叫住易羽寰。
“有事?”易羽寰脚步一顿,狐疑地回头。
“今天下午颐姑娘特地送荷包来给您。”店小二一脸暧昧地朝他挤眉弄眼,似乎好羡慕他能受到上官颐的青睐。
“颐姑娘?”店小二笑得让他浑身不舒服,易羽寰和琥珀交换了个不明白的眼色。
“哎呀!就是『女儿红』的当家颐姑娘嘛!”店小二一副要他别假正经的表情,“红透全北京的花楼『女儿红』啊!J
“花楼?”先惊讶出声的是琥珀,她瘪着嘴,埋怨地瞪了易羽寰一眼。
还说什么是去查二当家的下落,原来人都晃到花楼逍遥去了!不管啦!她要向大当家告状!
“妳那是什么表情?”易羽寰执起玉骨扇,就往她头上狠狠敲去,“妳怀疑我去花楼?”
“痛!”琥珀疼得龇牙咧嘴。
“店小二,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去过『女儿红』,更不认识什么颐姑娘!”易羽寰皱眉解释。
“客倌,您不认识颐姑娘,她怎么可能亲自送荷包过来,还指名要交给您呢?”店小二黑眼珠滴溜溜地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一圈。“告子说过,食色性也,您也别不好意思了。”
真是胡说八道、乱七八糟,原本没有的事被店小二一说仿佛跟真的一样。
易羽寰还要再说,不料琥珀已经先闷闷的出声。“三当家,你就别推辞了,人家颐姑娘还『特地』、『亲自』拿来给你。”语气特别加重的那四个字。
“琥珀,妳——”俊眸微瞪。易羽寰扬起玉骨扇又要敲她,不料她一溜烟地逃出攻击范围之外。
琥珀是易羽寰一时兴起捡来养的小甭女,看来已经被他宠得没大没小,连这种话都敢说!
“是啊!客倌您就别推辞了,说不定绣囊里头是定情物。”店小二跟着附和。
“哟~~定情物耶!”另一头又传来琥珀酸溜溜的声音。
没好气地回眸瞪她一眼,易羽寰俊颜染上薄薄的恼意。
人都没见过,哪来的定情物?
“三当家还不快打开来瞧瞧?”琥珀不怕死的再度出声。
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易羽寰打开荷包,从中倒出半圆的白玉玲珑,绑着朱红流苏带的玉面上隐约有碎裂的痕迹,证明玲珑从前本是完整的一块,后来才裂成两半。
“二哥的半玉环?”顿时,他俊颜一变。
“三当家?”琥珀立刻踅了回来。
“店小二,你所说的『女儿红』在哪儿?”易羽寰回头问道。
这块玉玲珑原是五年前一名女子给二哥的定情物,不过那名女子最后嫁作他人妇,而这块玉玲珑也碎成两半,如今回想起来,她好像也是嫁到京城来。
一向心思缜密的二哥这回任务会失手,该不会是因为那名女子就住在这儿,影响了二哥的心情的缘故吧?
“要去『女儿红』,客倌顺着这条大街走到底左转,门口高挂着两只琉璃宫灯的就是了。”他不是去过了吗?怎会不清楚“女儿红”在哪?店小二虽不解,但仍没有多问,眼神不住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似乎很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是主仆嘛!应该没有婢女敢吃少爷的醋;若不是主仆,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太亲近了些!
毕竟他们同住一问房嘛!
“琥珀!”轻轻颔首,易羽寰叫唤还在发傻的琥珀。“还不快去准备。”
“准备什么7”琥珀一脸不明白地拍首。
“准备去找妳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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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将军令”从早晨到傍晚,已经弹了一整天。
璇玑阁上,冷惑心垂眸静静看向八角亭内纤细的身影,慷慨激昂的曲调像只无形的手揪住他的心。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对任何事常常是随心所至,偏偏琴声的主人让他迷惑。
那样的琴音既悲痛又愤慨,激愤不平的情绪涨得满满,就像一个人被逼到绝境,再也找不到一线生机,对人世绝望、泣苍天不公。若硬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就是这样强烈的情绪不该出自整天笑脸盈盈的上官颐。
天色渐暗,细雪纷飞。
不曾停歇的琴音将他压得就要喘不过气,他并非琴音的主人,却能深刻体会旋律间的沉痛情绪。冷惑心缓缓敛下俊眸,浓密的长睫掩住他复杂的心思,最后,他转身拿起油纸伞,缓缓的步出璇玑阁。
像是知道有人闯进她的私人禁地,上官颐手中的琴弦倏然绷断,她玉手一顿,沾满水气的美眸睇向亭外执伞而立的白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