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几个国家,我一定都要去。”
“真的吗?”
他和她一样,才国二耶,哪有可能去那么多地方?不过要是未来……
“我是什么人?你永远不要怀疑我!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那些国家你去过了吗?”此时,他脸上又出现令人害怕的表情,他问着,并顺手将烟递给鲁冰玉。
“没有,我看书的。”
“书?哈!”他忍不住大笑。
“读……读书很好的。”瞪着眼前燃着的烟,鲁冰玉面露迟疑,不过也只迟疑了一会儿,她慢慢地伸出手,接过那根白惨惨的烟。
掐着那根长长软软的玩意儿,她迟迟没有动作。
要抽吗?好象很可怕的样子,可是不抽又好象……她吞着口水。
“喂,你到底要不要抽,都快烧光了!”
“喔。”严千书像匹豺狼似地盯着她,鲁冰玉不得不傻笑一声,接着将烟凑到嘴边,并大力地吸了一口。“咳咳咳咳──好、好辣!恶──咳咳咳!”
天哪!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什么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那根本是骗人的!她后悔了!
看着鲁冰玉几乎可以把内脏都咳出来的咳法,严千书不禁觉得好笑。
“拷!早说你我不同路嘛。”他低声骂,并抢过那根被鲁冰玉掐到变形的烟。
那一天,他们在那里待了两个多小时,然而除了手脚被蚊子叮了满满的包之外,鲁冰玉还有个大收获,那就是她搞清楚自己为什么每次看到严千书都会心跳加快了。
看见他会心跳加快,是因为他和一般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在大人眼里,他是个没药救的坏小孩,他和他那一群麻吉兄弟不但爱打架,还会带着社区里的其他小孩去做一些令人惊讶的事,例如集体烧考卷。
在师长眼里他更是个不长进的坏学生,因为罚也罚过了、骂也骂过了,他依然故我。
还有,在他父母的眼里,他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子。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注意他,只要她的眼睛有空,往往都是在寻找他的踪影,就好象向日葵总是面对着太阳一般。
在她眼里,严千书代表的并不只是一般人所说的“叛逆”,而是……
“冰玉,你昨天是不是没看好宝宝?他的手臂上有瘀青耶!”
早上,餐桌边,女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放下手上那碗吃不太下的稀饭,鲁冰玉走到学步车边检查宝宝的手臂。
“大概是不小心撞到的。”
她帮宝宝揉一揉瘀青的手臂,宝宝非但不哭,反而笑得很灿烂。
“以后你要注意一点,我不希望再看到他身上有什么伤。”女人的语气带着警告。
“知道了。”随意应着,她拿起玩具逗着笑呵呵的宝宝。
沈默了一会儿,女人的口气突然变得很差:“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还会让他受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心一惊,转过头,看着女人生气的脸,鲁冰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喂!宝宝现在正在学走路,难免会撞到,冰玉已经很细心了,要是你自己来照顾,还不一定能那么周到。”就在此时,正在看报纸的男人说话了。
“那你是嫌我啰?”女人突然放下碗筷。
“又来了,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我根本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冰玉要读书还要帮我们照顾宝宝,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凭良心讲,你看过比她更贴心的孩子吗?不补习功课却没退步,下了课也不乱跑,回来就接手保母的工作帮宝宝洗澡泡女乃。”
“我知道。”女人皱眉,不情愿地应了声。
“如果没有她,我们连上班都不会专心,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女人虽然理亏,但被男人叨念的她却有满肚子怨气,她开始嘀咕:“抱怨?我哪有?是呀是呀,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大哥和大嫂……”
“喂!闭嘴。”男人的脸色很难看。
女人自知说错话,时间仿佛停在令人尴尬的瞬间。
鲁冰玉带给这个家的问题,就像浮在海面的冰山,看得见的只是全部的九分之一。她知道这家人很努力地想将她视为一份子,但偶尔仍是敌不过现实生活的压力,最后仍会吐出藏在心底的怨气,就好比……现在。
“婶婶,您要喝咖啡吗?喝咖啡能提神喔,我帮您泡。”似是为了圆场,鲁冰玉突然开口。
回过神来,干咳一声,鲁太太心虚地看着鲁冰玉,她接不下话,反倒是鲁冰玉的叔叔开口了──
“咖啡……喔!好。对了!冰玉,你今天不是要缴钱吗?”
“嗯。”端着咖啡壶,鲁冰玉怯怯地点头。
“要多少?”
“三……三千。”那是课后辅导的费用,要升国三了,不补习跟不上进度。
“三千?”鲁太太大叫一声,“为什么要这么多钱啊?三千块可以给宝宝买多少女乃粉、多少尿布呀?”
“喂,妳……”鲁先生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钱……
为了钱,那些用在她身上的钱,叔叔婶婶常常可以吵一个早上,严重点,还会影响到晚上他们同不同房睡觉。
虽然她知道这样很糟糕,但那些钱却不得不拿,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能耐,有些科目不补习可以,但其他的……
唉!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她很爱叔叔和婶婶以及宝宝。
也许自己和爸妈的缘分太浅了,所以五年前的一场意外让她只剩下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过幸好爸爸还有一个弟弟,而且叔叔愿意收留她。
他们这一对夫妻年纪不小才结婚,又拖了很久才有孩子,所以家里才有宝宝这样的小小孩。
虽然是个双薪家庭,叔叔还在一间大公司上班,但是要养一栋房子、一辆车子和一个小孩,只能算勉强过得去。
现在他们还要养她这个别人家的小孩……
一顿早餐就在低气压下度过,她是最没发言权的人,最好闪远一些。
十分钟后,鲁冰玉的叔叔将“恶斗”来的三千元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要她赶快去上课。
听话地,她骑着脚踏车往学校去,这一段路上她心事重重,一如以往叔叔婶婶吵架的那几个早上。
骑着脚踏车,经过几个住宅区和几条大马路,终于来到学校附近,只是她才转进那条通往停车棚的小巷子时……
“拷!打死他,看他们还敢不敢欺侮小孩子!”
哇!有人打架?
远远地,她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心一惊,鲁冰玉立即煞车,心慌的她想把脚踏车掉头,却笨手笨脚地被绊倒。
“噢──”好痛!
昨晚下过一场雨,地面被洗得很干净,只有一些细细尖尖的小石子铺在地上,磨破了她的膝盖和手肘。
完了完了!他们朝这儿跑过来了……
无暇顾及伤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打架的人朝她奔来。
“捉住他!”
“还有那一个!”
“别跑!欠揍!”
转眼,那些人已来到她身边,因为害怕,她抱着头缩在一角等待暴风刮过。
几秒钟后……
“喂!你没事吧?”来到鲁冰玉跟前,刚打完架的严千书问。
鲁冰玉摇摇头,并抬眼看向他。
哇,是他!她很惊讶。
打架,他超会打架!而且还是一群不良少年的头儿!
他身上一点脏污都没有,只是上衣的衣襬被拉出了裤头,以及胸前被扯掉了一颗扣子,显示他刚刚完成了一项“壮举”。
“没事就爬起来,不然等一下被人误会我们打女人。”他不耐烦地说。
“喔。”听话地爬了起来,她想牵起倒在地上的脚踏车,可这时她却发现口袋里的东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