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敏而言,那种少女怀春的浪漫幻想,期待轰轰烈烈热恋一场的美丽憧憬,早随JACK而逝了。因此,张艾欣“旁观者清”的预言,自然起不了一丝化学反应。
岂料,张艾欣的话应验了。
从赵敏回来的第二天起,高英哲未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天一束横躺在门口,包装时而华丽、时而清新月兑俗巧心设计的花束。上面固定附上一张高英哲署名,与包装同色调的精美卡片。
这样的鲜花攻势不断持续着,日日别出心裁,未曾重复。它为张艾欣和店里的小妹无疑注入一剂上班情绪的催化剂。
连日来这群“疯丫头”倒是印证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句话了。个个争先来上班,为得只是求证前一天谁猜明白所送的花猜得精准。好奇心一个比一个还强,羡慕眼神一个比一个更甚。可唯独一个人,依然故我得一如资深老船长,不为这伎俩曙船。那正是这位主角皇帝——赵敏。
今天张艾欣又是第一个来到店外,捧起那束不加装饰、碧白马蹄下连接翠绿挺直枝梗的海芋花束。不过,说她是第一个到店里的人,首先必须除掉昨夜又留在店里未曾归返的赵敏。她红色跑车正停放在门口不远处。张艾欣始终搞不懂赵敏这个大笨蛋,老是放着家里舒适柔软的床不睡,硬要恋上冰冷的咖啡桌;硬要赖上她这高八度音的“闹钟”来吵醒她。
她还模取皮包中的钥匙,双眼直盯着附在花束上搭配纯白卡纸,上面笔力遒劲的写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哼!苞元稹一样虚伪。成天腻在女人堆,还假惺惺地说:‘喔!我只为你一个’。恶心!”张艾欣唱作俱佳地吐吐舌头,讪讪地评论道。
她的爆笑举动随着木门开启,正巧被破例早起躲在暗处的赵敏看得一清二楚。“小艾,豪门子弟多荒唐,懂了吧?”赵敏顺手一扯,“刷”一响,窗帘由两旁裂开,阳光霎时充满一室。
“呵!难得今天用不着我这破闹钟了。”张艾欣有些窘迫,“嗯!你的第三十束花。”
“你倒算得比我清楚啊!”赵敏调侃着,接过面前的海芋贴近脸旁,努力汲取它怡人的幽淡香味。
海芋,代表希望和高洁,不以娇艳的外表取宠,向来是她的最爱。
她优雅地为它褪去紫色外表,还它一身素净的展露清新之美。凝视片刻,满意它的栖身处后,才着手将桌上的垃圾一并扫入垃圾筒内。
“喂!喂!喂!大小姐,没见过像你这么现实的人。”张艾欣看着那还没传达爱意就被作废掉的卡片,忍不住为它叫屈。
“我是不想挡花店的财路,怎么说我现实呢?而且有人免费提供鲜花,这开销可以省下不少也!”赵敏沾沾自喜地说道。
“这么精打细算,难怪店会赚钱。如果高英哲知道了,不呕死才怪呢!”张艾欣嘟起嘴说着。
“你每天在我身边唠叨个没完,到底收了他多少好处?”赵敏斜睨张艾欣,正经八百地追问着。
就在此时,门被粗鲁地奋力推开——
“艾姊,今天是什么呢?写什么?”小妹一进门劈头就问。
“天哪!又来个疯子。你们这九只全中高英哲的毒了!”赵敏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迳自上了二楼。
※※※※
结束一天的营业,赵敏甫走出门口,身后随即扬起一声刺耳而急迫的煞车声。
她心猛然惊跳,正想朝对方破口大骂之际,身旁的车窗迅速滑下。
“敏敏,我送你。”
车内的男子探出头来,额上带湿的黑发凌乱散开,遮支沧半边的俊秀脸庞;粉红双唇微扬的带点玩味的冷酷笑意。
赵敏初是狐疑一阵,努力思索这唐突男子是何方神圣。玩酷、耍帅一流;风度、礼仪却是一点也不入流。
她瞪大双眼,慢慢走向车窗内的男子,定睛一看——
“高先生。”赵敏不悦地打招呼。
“上车吧!”高英哲自豪地说。
“我开车。”赵敏挑挑眉,扬扬手中的钥匙,带着一抹得意的笑走向停车处。
赵敏心里猜想:他准是后悔平白无故送了三十天的花了。看来明天开始,店里又得支付鲜花的开销费了。尽避如此,心中却是无比的轻松惬意,至少,那群“疯丫头”可以回复正常了。
她跃上驾驶座,启动车子,方向盘一打——一个漂亮的大回转正好与高英哲来个照会的“示威”,油门猛然一踩,“叭!”一声的迅速扬长而长。
赵敏此番的不按牌理,不按高英哲的布局行事,着实令高英哲跌破隐形眼镜,并且重重扼杀了他狂妄自大的男性尊严。
他原想今晚会是个美女投怀送抱的销魂夜,而如今——
他低头嗅着身上刻意喷上的古龙水味,呆坐在驾驶上捕捉她的余韵,脸上尽是蒙灰的失意。
多年来他凭着“最有身价的单身男子”的名号,左右逢源,从未有人可以抗拒他的魅力,可这高傲的女子竟然无视于他的存在。
“呵!棋逢敌手,好戏开锣了。”高英哲脸上的失意逐渐散去,他自言自语地笑开来。
对她,他愈加好奇;愈加迷恋;愈加痴狂。
※※※※
“高董,神通侦讯的古先生来了。”对讲机中传来黄秘书低柔的通告声。
“请他进来。”高英哲简洁地回答。
偌大的办公室内,高英哲端坐在皮椅上,整个人失魂的跌落在错纵复杂的思绪里。手中燃尽的YSL凉烟若没有秘书及时的通报声,眼看就将烫到手指了。
他用力捻熄它,再度燃起另一根。
“高董。”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头发泛白,穿着深色西装,打着中规中矩的变形虫图样领带的男子。他手中拿着一个看似颇重的牛皮纸袋,必恭必敬地点头寒喧。
“请坐。”高英哲眼光落在对面沙发上。”查得如何?”他不耐久候,语气躁切。
“我们明查暗访,所有的资料全在里面。”古甯京得意地迅速将纸袋摊放在高英哲面前。
他随手挑出一本国际版的赛车杂志,双眉紧皱地盯着封面上一对深情难舍相互拥吻的男女.这侧面影像——
“赵敏?”高英哲一眼视出。
“没错,是她。而这个人,则是己入加拿大籍的地产大亨——陈荣飞的二公子。”古甯京俯首指着赵敏身旁的男子。
“他玩赛车?”
“他是职业车手。为了这件事他父亲还登报说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最后是因为条件交换才得以平息。”
“父子谈条件?”高英哲难以想象地挑眉问。
“嗯。只要他父亲不逼他接掌产业,并且赞助他完成连锁咖啡屋的心愿,他同意在凤凰城举办的车赛结束后,退出车坛。”古甯京停顿半刻,再度指向封面,“这就是参赛前赵敏为他送行时拍的。”
“比赛完他抛弃赵敏了?”高英哲假设赵敏独自回台湾的原因,语气透着不平。
“没有。原本比赛结束他们就要在加拿大举行盛大婚礼,这件事众所皆知。他父亲还特地买下太平洋上的‘珍珠岛’做为贺礼。你知道在许多未开发岛国,有私人岛屿做为度假中心并不足为奇。”
“干嘛?隐居啊!”
“干马会生小马,他们——生小人。”古甯京笑得暧昧。“陈荣飞扬言:‘一举得男,一千万美金;若是女的,五百万美金’。”古甯京说得既羡慕又嫉妒。
“虚张声势。”高英哲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丢,莫名的醋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