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台北的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蔼蔼白云卷成卷,风吹飘逸生姿,片片卯足劲地跃动曼妙舞步。
阳光从白云深处透了进来,洒了机舱一片光明亮丽,耀眼而刺人。
飞机正急速下降中。
驾驶室传来机长磁性,浑厚的广播声:
“台北气温三十八度,晴天。当地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航空感谢您的搭乘,敬祝您旅途愉快。”
等不及飞机停稳,机舱内霎时热络起来。
嘈杂声,嘻闹声,置物柜开启,闭合声不绝于耳。
靠窗而坐的赵敏始终不动声色,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静观舱内所有旅客的一举一动。
但见左侧中间座位的妇人,迅速站起身,为身旁红衣女孩子月兑去厚重外套,随即,再踮高脚吃力的拿取斑架上的行李,急急忙忙的把外套和女乃瓶使劲地塞入鼓胀地行李袋中,岂料,行李袋因为塞得太满,拉链一拉——裂了。瞧那妇人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咒骂着:
“衰!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时候出洋相。”她来回拉了五六次,最后——索性不管,匆匆抱起小孩子,抓起零碎的东西,挤入人群中。
商务舱前排,那位梳着六0年代老式西装头,大热天仍然西装笔挺,打着蝴蝶结,手提黑色沉重公事包的男子,一看便知是个“逼死你死”的人(生意人)。他,正襟危坐,脸上一副扑克牌脸,手持大哥大,迫不及待的扬声差遣、大呼小叫地嘶吼着。
望着机内旅客纷纷离机,匆忙而有目标的赶赴下一场人生的盛宴,赵敏的心由方才的冷眼旁观渐渐转为莫名的迟疑和空虚。
“回台湾找你外婆吧!爸,妈希望你在没有JACK的影子下,能尽快平复伤口,重新来过,女儿!你还年轻,不能把自己困在桎梏中。”赵母边为赵敏收拾行李,语气坚定的逼迫着。
她就在不容抗议的情况下,被送上加拿大飞往台湾的班机。
然而,离开加拿大真能如同戏剧般,找出原稿,将所有一切一笔抹去吗?
赵敏不断反问自己,就在心中升起一股抗拒的当儿——
“喂!偷窥狂。人都走光了你还不走?莫非还想留下继续窥探空中小姐和少爷的恩爱情史啊!”一位陌生男子低哑,夹带着戏谑的笑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那音调近得教人浑身毛骨悚然,大不自在。
赵敏心一震——猛回头,“咚!”一声,正巧撞上男子的头。
只见男子急忙伸直身子,张大嘴,吁着气地来回搓揉着撞疼的地方。
他,一百八十公分的巨大身躯恰巧挡住窗口直射进来的强烈光线。黑影射在赵敏身上,让她有处于暗处的优势看清这名“危险份子”。
称他“危险份子”着实不为过。虽然他不是长得青面獠牙,反倒拥有一副俊秀外型,高颀的健美身材,但,他那穿透人心的犀利眼神,没来由贴近旁人耳畔的举动,确实令人惊吓不已。
“嘿!偷窥狂,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发现什么好玩的?”他扬起一抹轻佻的笑。
“偷窥狂?我偷窥你什么了?”赵敏不悦的反问,原来打从一坐下,她的一举一动反被人盯上了。
“哈!天知,地知,我知,你知。”男子一双贼溜的眼珠,搭配着手,指上,指下,点自己的心窝,再要点向赵敏时,立即被一道冷冽的寒光击退。
“莫名其妙。”赵敏冷哼一声,拎起行李,大跨步迈向机门。
身后男子初是一愣,随即扬起一阵肆无忌惮地狂笑,这笑,笑得猖狂,笑得诡谲,笑得像个捉弄人得逞的顽童,笑得让人想过去掴他两巴掌做为——见面礼。
这正是赵敏一抵国门的重大贺礼。
她内心祈祷:今生今世千万别再让我遇见这“无聊男子”。
但,凡事岂能尽如人愿。事与愿违的生命中早已注定,回来台湾,只为与他相识一场,而他,早是月老暗中撮合,再度将她卷入爱情漩涡中的第二个男子。
第一章
??秋风中,屋外一片静寂,昏暗的咖啡屋内,独留桌前一盏明灯。
赵敏结完十月份的总帐,合上帐簿,满意地会心一笑。她惯性地抽出桌上的菜,“恰!”一声,划上一根火,在它绚丽的火光中点燃最后一根菸。
她深吸一口,整个人放松地重重跌靠在椅背上。
三年!岁月飞逝如风,-转眼回台已是三个寒冬。
想当初,移民加拿大的双亲为免她触景伤情,难忘与JACK的浓情蜜意,刻骨相恋,在他赛车的意外发生后,断然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将她逼回台湾,交给外婆照料。
祖孙半年朝夕相处。外婆受父母相托,深怕赵敏年少未经世事,禁不起初尝爱果却又痛失未婚夫的打击而做出傻事,于是,二十四小时陪伴身侧,不容她片刻逃离她的视线范围。
那段日子,外婆见赵敏不哭,不闹,不说,不笑,平静得教人暗捏冷汗。
双十年华的青春岁月,原本该是笑靥绽开,充满欢乐,无忧无虑,人人称羡的日子,可她却在愁云惨雾中流失,这段错误的爱情路,教心疼赵敏的外婆不忍,祖孙对坐,落泪的每每是满头灰白的老者。
长久下来,间接伤害最爱的亲人,实非赵敏所愿。
她宁可一肩独扛这宿命的玩弄。
如果一个人的存在,无法带给周遭的人欢乐,反倒成了他人沉重的负荷,她宁愿自己消失,毕竟,没有人有此特权带给他人痛苦与不悦,更没有人有比此义务接受他人加诸已身的不安与愁虑。
这样的认知和钵会,令赵敏彷若大梦初醒般的断然决定,她要走出她的“悲情世界”;她要逐一实现她与JACK的“咖啡屋王国”。
“婆!让我搬出去住吧!相信我,我会为JACK好好活着。况且我上有高堂,还有最敬爱的外婆,我不会是个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孝女的。”赵敏端坐在外婆面前,笃定说着。
她脸庞柔美的线条下,暗藏一份与命运抗衡的韧性与刚强之美。
早熟,善解人意,明理飞仪的赵敏,自小便是家族长辈心中赞赏有加的娇娇女,他们岂容她稍有闪失。
赵敏的话,当然得不到外婆的首肯。
“婆!我和JACK的契合情爱,你们有目共睹,要我短时间忘掉他,我做不到。但是,这股力量是正面的激励我去完成他来不及实现的梦想。答应我吧!婆。”赵敏丝毫不放弃的央求着,说服着。
终于,外婆的坚持在赵敏的执着和保证下软化了。
搬出外婆家,在因缘际会下,赵敏很顺利的顶下这家“玫瑰豪情”咖啡屋。
她勇敢地跨出筑梦的第一步。
这样的成果,每每勾起她更趋思念的JACK——
“父亲的事业,动轧几千亿资产,交给我这数字白痴岂不冒险?你们不怕我经营不善,到时候全家流落街头,我倒要提心吊胆,难以安寝。这事交给大哥管,千万别算我一份。”JACK推得像个外人一样,认真地对父亲表明态度。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姓‘陈’吗?”陈克炜一起响拳敲向JACK。
“大哥!除了玩车,我只懂厨艺和煮咖啡,难不成要我进公司设个吧台专门伺侯你这大少爷?”
“不男不女,都怪爹地和妈咪把你宠坏了。”陈克炜扬起手中的杂志,击向对座的JACK,-副兄长的威信跃然而现。
“嘿!”JACK闪过攻击,干笑一声,立即佯装生气地对陈克炜提出警告:“大哥!你再使用暴力,小心我和敏敏的店不发VIP给你。”他掬起怀中赵敏的白女敕玉手,紧贴在胸前,飘飘然地,净是幸福与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