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爱感激地看秋田托斯卡一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感动着他对她的相知之深。
知遇是一场撼动心灵,灵魂与之共鸣的邂逅。萧爱深深地又看了秋田托斯卡一眼,然后转望群山。
“托斯卡,你看,那棵白花树是不是很像你——你在溪流旁的本体?”她伸手指向北边的方向。
“确实很像。”秋田托斯卡说道:“爱,你真的不后悔跟我回去山上?我只是一棵白花树——”
“托斯卡。”萧爱的声音低低柔柔,充满感情。“你实在不该这么说。是你说的,相恋是渴求对方的灵魂;我的灵魂早已叠着你的灵魂,谁在乎拘泥这形体外貌!”
“你说的没错。再忍耐三个月,到时我们就可以回去山上了。”
“只希望这期间,别再横生什么枝节才好!”萧爱仍免不了杞人忧天说:“我们已经共同来‘面对’了,我心中也不再存有任何属于过去那种负面的阴影存在。但是——我真的好担心,万一让他们知道——”
“绝对不会的!你别担心,绝对不会有事的!”秋田托斯卡十分笃定的安慰萧爱,并且对她鼓舞的笑。
这笑容让萧爱觉得十分宽心,完全折服在对他的信赖。
“萧小姐!”饭店那边有人在呼唤萧爱。
萧爱回头看了一眼,说:
“大概是工作人员找我有什么事要商量。我先进去,一会在大厅见面。”
“嗯。”
萧爱转身走回饭店。秋田托斯卡则坦身面向阳光,双臂举摆指天,凝然不动,静静仁立如根生于地的树木。
他们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早已悄悄接近的戴如玉。
戴如玉蛾眉皱得深紧,刚刚萧爱和秋田托斯卡那席对话,听得她莫名其妙,一头露水。
什么白花树?什么形体、什么永恒、无常?秋田托斯卡明明是人,为什么萧爱会说他的“本体”像那棵白花树?什么又是“本体”?秋田托斯卡又为什么承认,说自己只是一棵白花树?
这种说词实在大惊人了!依照萧爱和秋田托斯卡对话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在说秋田托斯卡不是人类!
这怎么可能?戴如玉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如此不科学与耸人听闻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在地球?
她向来自负,自然不认为自己听闻有误,但这件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她甩甩头,暂且先将它摆丢在一旁。
她拍掉刚才走经树丛时,不小心沾动在身上的草茎,昂首挺胸,走近秋田托斯卡。
“谁?”秋田托斯卡暴喝一声,碧眼泛出寒光,全身肌肉绷紧,笼罩着一种野生动物力求自卫而本能发散出敏感的警戒危险感。
“是我!”戴如玉极力的展露引人的笑容。
“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秋田托斯卡表情很淡,声音很淡。
“来找你啊!”戴如玉自以为娇俏的回答道。
上到高原这些天来,她随时找机会亲近秋田托斯卡。得到的反应却相当冷淡。戴如玉美如天人,是上帝亲造的杰作,清丽的萧爱,也实是比不上。但秋田托斯卡看的是灵魂,形貌于他没有任何意义,他闪耀如绿宝的眼眸,看的一直是萧爱。
“找我?”秋田托斯卡的表情通常都很淡,一如植物般的空灵。但戴如玉这句话,让他不禁地皱了皱眉头。
“我注意你很久了,秋田先生。”戴如玉笑道:“我发现你有很奇怪的习惯,整天只喝水和作目光浴,不吃其他任何东西;又时而在无人的时候,对着阳光做些令人费解的举动,气氛十分神秘。不过,这大概就是你之所以能成为超级巨星的魅力与特质。你的神秘感,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谢谢你的赞美,戴小姐。你想说的就这些?”秋田托斯卡冷淡地表示感谢,做出想失陪的神情态度。
“当然,我还要感谢你应允接受本社这次的企划案。能请到秋田先生为本社拍摄专题,是我们无上的光荣。”
“那里,戴小姐大客气。”秋田托斯卡又淡淡的回答一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
他开口想表示结束谈话,戴如玉抢在他之前说:
“我想说的是,秋田先生,我对你感到很好奇。”
“好奇?”秋田托斯卡又皱眉了。“好奇”这两个字,从戴如玉口中说出来,听来让人感到居心叵测。
“是啊?”戴如玉露出莫名得意的微笑。“在记者会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的气质特别不一样,也特别的注意你。果然,秋田先生一出道便气势非凡,令人刮目相看。你真的很特别,不同于一般凡夫俗子的庸庸碌碌。”
“戴小姐大抬举我了,我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秋田托斯卡的反应还是相当冷淡,无视于戴如玉那极力对他展露的引人笑容。
戴如玉何尝受过这种冷淡,心里不由得又怨上萧爱一分。她无法忍受秋田托斯卡这种无视于她魅力的漠然态度;
“秋田先生,你觉得我如何?”她露骨地问……
“很好。”秋同托斯卡随口回答,眼望青山。
“比之萧爱呢?”戴如玉追问。
秋田托斯卡这才正眼看她,淡淡说道:
“你和萧爱是不能相比的。”
“为什么?难道你认为她长得比我美?气质比我好?各方条件都比我优秀?”
秋田托斯卡脸上露出一抹极端的厌恶,不想回话。
戴如玉美目无法看清他脸上的厌恶,继续说着:
“秋田先生,也许你不知道,我和萧爱认识很多年了、不是我批评她——她告诉过你她以前的事了吗?给你看过她从前的照片吗?没有,是不是?她不敢,如果你知道她从前痴肥丑陋的模样,你大概就不会这么在意她了。萧爱那个人,百无是处,又懒又蠢,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看上她那点?像你这种美丽优雅的人,不该配上萧爱那种低劣的人种!”
戴如玉优雅的说着这些低毁萧爱的话。美丽的人种,即使在毁谤别人,说及别人的坏话时,也总是那样优雅、理直气壮,让人没有力量反驳。
而戴如玉心中所有的心声,她对人的价值判断就在最后那一句话;那也是她打心底瞧不起萧爱的轻视种子。人类有各种“阶级歧视”,天生丽质优雅的戴如玉,就充满了那种强势和主宰者据傲的心态。
秋田托斯卡再一次正眼瞧着戴如玉,反应仍然很冷淡,神情则加重一抹微浓的厌恶。他说:
“以人类的观点立场来说,你的确很美,气质也优雅,但你美的也只是一层皮而已;那优雅也只是装饰气质的虚伪。如果以雷射光线照射,那么,你的本相,不过也只是一堆丑陋的白骨。人类可笑的在乎皮相形貌,执着的也只是那一层皮,以为那就是一切,殊不知形体皮貌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恕我直言,美丽的戴小姐,今日你骄傲自负的那层皮,当你老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过了没有?萧爱的高贵,在她洁净透明的灵魂;而你,充其量只是一堆丑陋的白骨。你怎么能跟她比呢!”
秋田托斯卡丢下这些话,丢下脸色铁青的戴如玉,径自转身离开。
一向被捧在云端、被赞美、被羡慕的戴如玉,几时受过这种被轻视奚落的气,她更无法忍受被屈比在萧爱之下的污辱。
她气极生恨,伸手狠狠拍打了一旁的矮树叶一掌泄恨;且狠狠瞪着秋田托斯卡高倨的背影。
秋田托斯卡白衣飞晃的背影,在阳光及距离作用下看来竟像白花飞舞。戴如玉心头墓然一动,想起先前他和萧爱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