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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灿烂 第8页

作者:朱若水

西装笔挺的王先生礼貌的和我及名伦打招呼,也殷勤的邀请我们共席。

“谢谢你们的美意,不过,我们刚刚才吃过,不打扰了!”我说。

“走吧!盼盼,时间很晚了!”名伦毫不管礼数的催著我,而且人也往前先走了几步。

“我和名伦先回去了,雪儿。晚安!”我匆匆的别过雪儿和王先生,赶上名伦的脚步。

脚步声卡卡答答的,极有默契的伴奏著沈默。暮春夜天依旧吹凉,先前被人群环伺的燥热,已消散在空气中。

“我跟雪儿认识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名伦突然打破沈静说:“虽然平常她都是一副目中无人,骄傲的姿态,但我一直认为她是个好女孩,直到她认识了那个姓王的。刚刚你也看到了,那姓王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父亲了,我劝过她太多次了,她就是不听,执迷不悟,简直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呆!”

“名伦,我不认为年龄的差距是感情的阻碍,相恋是没有任何立场的,这世上没有不可以爱的人。”我专心的数著走了几步的脚程,跨步的交替流速中,又想起了在古堡的岁月,想起了J。

“哦?你认为出卖自己是一种爱?像雪儿那样,贪图物质享受,为了钱,而甘愿被个年纪足可当自己父亲的富商娇藏著,那就是爱?”

“名伦,我说过了,我不认为年龄是个障碍,也不认为爱上年纪比自己大的人就是罪恶。雪儿和王先生如果真心相爱,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的重点不在年龄!”他刹住脚步,狠狠的转头盯著我。“如果,对方是个有家室的人呢?这样也算是爱吗?或者用偷情比较恰当吧!他贪图的根本就是雪儿的美貌和青春,雪儿还蠢得以为那就是爱,心甘情愿的被豢养——”

“豢养?”我慌乱的看著他,顿失主意。他用了这么重的话批评雪儿!

“没错!那个姓王的根本就是以养宠物的心态在对待雪儿,想到的时候才会哄哄抱抱。而雪儿呢?为了钱,便那样不惜出卖自尊——”

“等等!你刚刚说,雪儿以为他爱她的,是爱情——”

“那是刚开始的时候吧!”名伦双手插入口袋,两侧的肩膀都垂了下来。“刚开始,她或许是为了爱,心甘情愿的被豢养。可是现在——谁知道!”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常常和她过不去?”

“我一直想劝她回头,她偏偏不听,自甘堕落——”他突然又回头看我,声音放得很柔。“你千万别像她那样!我可以帮你介绍工作,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别再跟对方拿那种钱!”

“那种钱?”我疑惑的思量他的神色,恍然大悟他先前看我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我失笑摇头,忍住笑声说:

“我是有赞助人没错,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不相信,倔强的说:

“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没有人会平白拿钱出来给别人的。更何况是男人拿钱给女人,这种关系更暧昧。”

“是吗?对於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你的脑袋里真的只有这么简单的公式,没有更复杂、不同意义的演进关系吗?”我瞪著他,莫名其妙的有股怒焰在冒火。

“那你说,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他也瞪著我,簇簇的火苗在瞳孔燃烧。

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生气?是因为被误会吗?

“我想我没有必要对你解释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越过他,往前笔直走去。

他抓住我,用力——几乎是想折断——的扭著我的手腕,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他说:

“不行!我不能让你变成第二个雪儿!”

“放开我!你没有资格主宰别人的生活!雪儿或许不该跟有家室的人来往,可是那并不表示,你就有那个资格谴责她,左右她的意志行动。你不能光凭自己那一套道德标准,算计好的公式强套在别人的身上!”

“盼盼!我不相信你是那种女孩,自甘作贱——”

“住口!我怎么过日子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的干涉!”

“随便你!贪慕虚荣,最后的下场只有任人玩弄!”他用力甩开我,自己大步走开。

我被他甩丢的力量,抛退了好几步,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上。

有个人亲切的扶我起来。

“谢谢。”我狼狈的拍整皱乱的衣服。

“咦?你不是关小姐吗?”

这时我才把视线调向伸手扶我一把的这个人。一身事业成功的气质,看起来很昂贵的西装,中年男子成熟自信的魅力……

我不记得在那里见过这个人。

我的表情一定显露出了我对他的陌生,他露出迷人的微笑,潇洒的以手轻触额,带点神秘的味道说:

“你忘了?我是范尚伦,秦先生的律师。”

原来是他!

J坠崖后,他曾到过古堡二次,最后送我到秦英夫那里的也是他,我竟然对他毫无印象。

“你好!范律师。”我轻声打个招呼,眼神一转,看到了他身后几步远,一个和我相仿年纪,但装扮、神态,华贵且成熟,超出我甚多的女孩。

范尚伦态度从容,笑得殷勤迷人。他看看夜色,上前一步说:

“你住在那里?我送你回去。看样子,你好像被你的同伴丢下了!”

“谢谢!不敢麻烦范律师。再见!”我一口回绝他的好意。事实上,我并不认为在他的迷人的微笑里,存有任何诚心的好意。

那只是随口的礼貌殷勤,一种社交的敷衍,我如果真的蠢到接受那种好意,只怕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呆得可怜。

我走得并不急,脚步很缓,他也没有追上来。然而——大概是风的关系,我觉得背后有东西在追我,寒寒的。我鼓足勇气回头——范尚伦含笑非笑,令人玩味的表情,正目送著我离开。

那是一种感异趣的阴沈。我加快脚步拐过街口,走得太急,两脚交绊,跌倒在地上。我在地上休止了一会,确定没有人接近了,才缓缓起身,慢慢地走回公寓。

爬过了五层楼的楼梯,总算到了顶楼。顶楼一片黑,我打开灯,灯不亮。

我模索著到门口,模索著开门,一只手横挡在我面前。

“在你进去之前,请先接受我的道歉。”名伦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找咏薇问清楚了。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他接著说:“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其实,我那样批评你,我自己心里也不好过。盼盼,对不起!”

“算了!你也没错,我知道,你那是为我好。”我心平气和的说。

“你原谅我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我说过了,你并没有错!”

“那么……”

他伸出手,我也伸出手。他把它握入掌中,误会冰释,我们又重是这顶楼风风雨雨的好邻居。

第六章

从银行里走出来时,突然的日照冷不防让我眼前一阵昏眩;而乍从冷气房里步出到闷热的尘埃中,那温差失调的冷热凉燥适应,也让我挺站不住,一直的要摔入暗晕的坠落里。

我扶著廊柱,半眯著眼看了对街一眼,夏天白花花的阳光,原来已经那样侵蚀著人间。盛夏的热,化窜成四处的光,几乎眼瞳瞟视到哪里,哪里就反射给瞳孔满满潋滥的光采,最后转化成眼睑下的暗红、朱影的余像。

我望著手里的存摺簿和金融卡,浅翠绿的表皮上随著视线移到那,那儿便有朱黄的光影在梭动。而后我望了银行月复地深广的暗淡一眼,无力的倚靠在廊柱上。

已经两个月了。秦英夫大概是太忙,事情太多,而忘了将生活费汇给我。当然,这种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办,我想,他是太忙,忙得忘了随代一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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