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美,梦天。”他将她的衣衫褪低了一些,让她露出迷人的肩胛。“你梦过我吗?”
“什么?”她一惊,猛一震。
纳西斯笑了笑,有银魔的味道。
“你梦过我吗?我在你梦中是什么样子?”
“没有!没有!我没有梦见过你,没有!我没有!”秋梦天摇头乱喊,语无伦次地。
“是吗?看着我……”纳西斯止住她摇头的纷乱,正对了她的眼。“我在你梦中是什么样子?”
啊!梦!银色的那夜魔!
“银色,夜魔,鬼,”秋梦天梦话一般,断语残句出了口,如受蛊惑般。“信物,承诺,等我长大来接我……我,要我,他的新娘,星形印记,飞翔……满月……”
“是这样?我明白了。”纳西斯笑了,神秘得让人起了揣测。他说:“在梦中,他也是这样吻你吗?”他又俯下脸,圈圈吻痕唇吮在那片无暇之中。
一定是月色不对!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几乎像是在作梦!秋梦天闭上眼,想证实自己的确是在梦中。
啊!银色这夜魔!
红砖道上,纪莎莉无聊地哼着歌,甩动背袋。想到波姬小丝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花脸,她就觉得好笑!纳西斯,好性格的一个男人!她纪莎莉决定要了。就是这样的男人,性格、蛮横、顽强、有才华,又有绅士派头,而且可能温柔——就是这样的男人!她纪莎莉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她决定,她要他,不择手段。
蓦然,她停下脚步,被路旁一辆蓝灰色的天王星攫去了注意力。
这可真是惊奇啊!没关系!这才带劲,她就是要他了,有竞争才有意思!没有她纪莎莉得不到的东西!
绝对没有!
第五章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笔园无此声。”
“人长大奔游在外,如果怀乡情浓,随便一草一景,便常让人勾起无限的思量,尤其多愁善感、充满诗人气质的文人,更是容易感伤惘怅嘘叹。纳兰性德运用简单的音节重复,‘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正强调且深刻地勾出了那种羁旅思乡的情怀。整阙词力道很够,而且气势苍茫,把词人那种孤凉思乡的心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词牌‘长相思’。贵族出身,官至御前侍卫的纳兰性德,难得沾染了一身文人气,可惜却英年早逝。”三十一岁——合该是多英烈的年华,念词的秋梦天,心中隐隐有股不忍、酸涩。堂上授课的先生呢?他心里又是怎么想?如何看待?
台上先生一袭白衬衫,鼠灰长裤,领口松敞着,领带垂结,极是艺术家的不修边幅,他靠着讲桌,单腿跨坐。坐在后排的秋梦天远远望着,书本摊开,上头满坑满谷原子笔线条交错的“纳兰性德”,但凝神细看以后,“纳兰性德”写到最后,字字却已变迹成惊心动魄的“纳西斯”。
“我看见了。”纪莎莉挨着她坐,眼光盯着前方,不动声色地露出这句话。
秋梦天也盯着台上先生看,对纪莎莉的话充耳不闻。
“前天晚上,我看见了。”纪莎莉不死心又说。
秋梦天仍是动也不动,眼光追随着台上的先生。
“你不用紧张,”纪莎莉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那只会对我不利。我告诉你,我喜欢他,他是我想要的那一型男人,我不会让给你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秋梦天撂下这句话,无动于衷。
“你懂,”纪莎莉微笑说,笑痕有刺。“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他,那就够了。”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胡说?我?秋梦天,你太会装糊涂了吧?看,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你也未免太大意了吧!”
秋梦天一惊,直觉反应地伸手捣住颈子。
纪莎莉咯咯笑了起来,前排同学纷纷回头探看究竟。
静了五分钟,纪莎莉又接续刚刚的话题说:
“那上面什么也没有,我只不过略施小计,你自己就跳了进来,那表示你心虚。你喜欢他吗?秋梦天,你也认为他很迷人吗?”
“住口!纪莎莉,请你不要再在那里胡说八道,无端生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谁。”秋梦天偏过脸,严厉斥责她。纪莎莉也将脸偏过正对秋梦天。
“纳西斯。”她说:“前天晚上,蓝灰色的天王星里。怎么样?和他拥吻的滋味如何?是否如腾云驾雾,飞在仙乡?”
“你……”
“我说过,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我也要你知道,我喜欢他,我绝对会跟你竞争到底。”
“哦?”秋梦天突然轻笑出来。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掩去了她的笑声。大伙儿鱼贯出了教室。秋梦天收拾好书本笔记正想离去,台上先生叫住了她。
“等一等,秋梦天!”
秋梦天讶异地回头看他。
“有什么事吗?”她问,有一点窃喜,正巧可避开纪莎莉。
“是这样的,”先生边收拾东西边说:“最近我在赶誊一篇论文,可是手边杂务太多了,理不完。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帮我誊稿?当然,我会付你酬劳的。”
这倒是个好机会避开纳西斯,她越来越怕和他独处在同一屋檐下——其实,是怕自己迷惑了心。她想了想,然后问:
“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可以吗?”
“嗯,可以。”
“那好,你明天什么时候上完课?”
“五点。”
“好,”两人并肩走到了他的研究室门。“明天下午五点我来接你,我请你吃饭,先讨论好该怎么做,你着手会比较容易。”
“好,就这样说定。我在文学院第十三教室。”
“第十三教室?我知道了。谢谢,明天见!”
“再见。”秋梦天微微一颔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罢走出文学院大楼,纪莎莉就迎了上来,来势汹汹,咄咄逼人,她阴声问:
“你刚刚那笑是什么意思?”
秋梦天看她一眼,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回她说:
“纪莎莉,你未免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吧?你凭哪点肯定你看到的人是我?那天我比你们早退席,你忘了?我走的时候,他不是还跟着你们同桌用餐有说有笑的?再说,对象是纳西斯,如果你说你看到的人是中文西施,再世王蔷,或者那朵奇葩,那还有点说服力。没事别扯上我,我不想蹚这场浑水。”
“这………”听秋梦天这么说,纪莎莉的信心动摇了。那日月色偷懒,路灯罢工,霓虹七彩又闪烁得刺人眼波,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看清了车里那女孩的脸容,只觉得气韵真像秋梦天,如此而已。
她咬了咬唇,嘟声说:“这么说,不是你?”
“你看错了。”
秋梦天轻描淡写地回答。
纪莎莉仍怀疑地看着秋梦天,敌意却已不再那么浓,眼看着一场风波就要消弭于无形,纳西斯偏偏出现在小径的对头。
“真巧,你们两人兴致真好,在聊些什么?”
“你。”纪莎莉抢着说。
“我?”纳西斯笑了。“那可真荣幸,聊我什么?”
“聊你和秋梦天。”纪莎莉狡黠地笑说:“纳西斯老师,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你和秋梦天,蓝灰色天王星……可是她不承认……”
“纪莎莉,你够了没有,你看错人了!请不要生些不必要的是非!”秋梦天恼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