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伊桐再度睁开眼睛,出了一身汗,整个人感觉轻松多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你醒了?”黑暗的房间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人害怕。
床头的灯被扭亮,大约是好久未见到光亮的缘故,虽然光线很柔和,伊桐却会觉得刺目。
爆泽一调暗了光线,开口询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伊桐眯起眼睛,“只是感觉浑身无力。”
“我去把粥弄热。”宫泽一起身。
伊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用手拽住他的衣角。宫泽一回过身,望着憋红了一张脸的伊桐。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伊桐支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宫洋一拿开她的手。
“你有冬泳的习惯吗?”伊桐坐起身,望着眼前的肉松粥。
“为什么问这个,”宫泽一不解地望着她。
“我昨晚还以为你要自杀呢,真傻,对不对?”伊桐话一出口,便尴尬地笑笑。
“我是那样想的。”宫泽一超乎平静的回答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伊桐放下汤勺,吃惊地望着他。
“快吃吧,粥要凉了。”
伊桐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是毫无结果的,只好心事重重地拿起汤勺,小口地吃着粥,
“为什么又要救我?”
爆泽一用词中的“又”宇,让伊桐有些无措。难道他又忘了我是个“失忆”的人吗,伊桐装做不解地问:“什么又要救你?我不懂啊。”
“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恨着我吧?”宫泽一逼上伊桐的目光。
“为什么……要恨你呢””
“你发烧昏睡时,一直在说‘我不是下流、恶心又讨厌的女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以前在‘海之梦’说过的话吧。”
“那是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伊桐拼命摇着头。
“当初为什么要装失忆?为什么要来做我的助手呢?”宫泽一用锐利的目光盯住伊桐,让伊桐无所遁形。
“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伊桐好怕他会继续逼问自己,舌头也在打结。
“不想说就算了吧,我没有权利逼问你,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跑上来拉住我,像我这样的人,死掉更好,你不是也在心中怨恨着我吗?”宫泽一神色黯淡地望着天花板。
“不是的!”伊桐情急地拉住他的胳膊,“我并没有怨恨你,至少现在不再怨恨你了。你能画出那么多感人的作品,一定也是个感情细腻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把自己的情感封存起来,不让别人靠近,但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还存在着温柔的一面。如果你死去,会有很多人为你伤心的,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他们都关心着你啊。”伊桐情绪激动,不能自己地抓住爆泽一的双臂。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宫泽一用冷酷的声音告诉伊桐。
“没有亲人?”伊桐恍然想起,宫泽一从未提起他的父母,难道他是孤儿?
“可你身边有许多关心着你的人啊,左岩、易北,还有……我。”伊桐无力地松开手。
“我一个人就好,不需要别人多余的关心。”宫泽一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刺刀,刺痛了伊桐的心。
“……谢谢你,我累了。”伊桐将剩余的粥和碗一起塞到宫泽一的手中,面对着墙壁躺下。也许是吵累了,也许是心被伤得太重,伊桐真的感觉好疲惫,不多时又沉沉地睡去。
伊桐醒来已不知是几点钟,昏暗的灯光隐约映出一个人的侧影——宫泽一聚精会神地在灯下工作。伊桐第一次看着他工作时的样子,凝聚着光华的眼神,谨慎而严肃的表情,握着画笔的灵动的手指,仅仅这样一个侧影都会使她心悸不已,明知道这样陷下去会很痛苦,但如果强迫自己再也不见宫洋一,她会更痛苦……
正在乱七八槽的想着宫泽一的事情,他却突然转过头,拿过体温计,说:“醒了,量一温。”
伊桐接过体温计,说声“谢谢”,声音小得像蚊子。
借着灯光,伊桐忽然发现一个物件闪动在宫泽一的颈间,是一枚戒指——那枚指引着他们相遇的星型镂空的戒指,再次见到这枚戒指时,伊桐的感觉很复杂……
“那个……那枚戒指……”伊桐支吾着,“是不是以前遗落在泳池边,被我抬到的那枚?”
“你是问这枚戒指吗?”宫泽一用手指轻抚着戒指,像是在抚模情人的肌肤般温柔。
“是啊。”伊桐不安地望着他,怕他又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你的记忆力可真是超群,只见过一次的东西,也会记得如此清晰。”宫泽一意味探长地说。
伊桐这才发觉自己不打自招,只好硬着头皮说:“可能是这戒指样式很特别,所以对它有些模糊的印象吧。”伊桐好奇地望着戒指,“能借我看看吗?”
爆泽一有些不耐烦地靠近伊桐坐下。
伊桐静静地望着戒指,它是由一条银色的项链穿起,贴身戴在宫泽一的颈上。望着那银色的光芒,伊桐有些入迷,心中在胡乱猜想着:看这戒指的尺寸,根本不是男式的。虽然宫泽一的手指很纤细,但也只能勉强套在他的小指上罢了。再说,看他这么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一定是很珍视它,究竟是谁的戒指,这戒指的主人和宫泽一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伊桐。
一想起为了这枚戒指,宫泽一曾经对她说过“你这种讨厌的女人根本不配碰它”这样的话,伊桐莫名地对它嫉妒怨恨起来……
第五章
转眼间,已经是初冬了,窗外飘着细雪。海风格外猛烈刺骨,即使穿着厚重的毛衣,手中捧着热茶,伊桐仍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在看什么?”正望着窗外飞雪发呆的伊桐,被易北的呼唤声拉回到现实中来。
“冬天来了呢。”伊桐望着窗棱上的积雪。
“小姐,现在已经是11月末了,你是不是被工作累傻了?”易北皱皱眉,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望着伊桐。
“今年的冬雪来得特别早哦。”伊桐饮了口茶。
“我可没有那个兴致看雪,我只知道明天是截稿日,如果不按时交稿,平常看起来很温柔的左岩哥,也会变成哥斯拉。”易北吐吐舌头,做怪兽样。
“好想看左岩变成哥斯拉的样子。”伊桐突然很兴奋。
“我看你真是傻掉了。”易北怪笑一下。
“近来生活好无趣,我只是想要找点乐子罢了。””怎么觉得最近的小桐桐很反常呢?别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患得患失,你不会是恋爱了?”易北的眼神变得犀利,紧逼过来。
“得了吧,别一副恋爱专家的样子,你再欺负我,小心我向悠游告状,让她来收拾你。”。
“好,算你狠,我忍。”易北一提到夏悠游,就拿伊桐没有一点办法。
“这才乖嘛,快工作吧,加油!”伊桐悠闲地坐在窗边,向拼命工作的易北眨眨眼。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走过一圈又一圈,天色渐渐暗下来。
“呼——”易北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完成了,这部《夏日恋语》折磨了我们两个多月,现在可以解放了,赶稿赶得我腰酸背疼,只想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
“要我来帮你按摩一下?”伊桐坏笑着说。
“不用劳您驾了。”易北忙闪开,“我这把老骨头还想要,让你按摩会生不如死的,我还是去洗澡了。”
“真没劲,易北也不陪我玩。”伊桐翻弄着已经完成的作品,思绪仿佛又飘回了夏日的“海之梦”沙滩。原来,当日宫泽一和左岩就是为了采风,才到“海之梦”酒店的,而在那里,她的命运被无形的手改变了,变得不再是那个和宫泽一相遇之前的伊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