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心疼楚非这个孙女。
这孩子其实很优秀,她学得很好,青出于蓝,医术相当精湛,若是他当年能顺其自然接受她是女娃儿的事实,不刻意隐瞒她的性别,一样把医术传授给她,以她的资质,一定同样也会享有医圣的美誉。
他看着她,虽然没有落下泪来,但眼眶已经红热氤氲,她这个好孙女啊,其实……其实……很适合女儿身的装扮。
“非儿……”楚应声音沙哑哽咽,他说不出什么伤感的话,只能看着楚非,好好地打量着她。
“爷爷……对不起……”楚非发现爷爷打量的目光,她担心着,以为爷爷无法接受这样的她,着急之下,牵住了楚应的手,愧歉地说:“我对不起您,无法再为咱们楚家医堂……”
“非儿!”楚应忽然打断她的话,并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年来难为你了,爷爷觉得你做得很好,而且……也觉得你现在这模样很好。”
楚非闻言,微僵了半晌,接着,涕泗纵横,狠狠地哭着。
哭过之后,她又笑了,笑着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想落泪。
这些年来,她一直幻想着能受到爷爷的肯定,幻想着当爷爷不以看男孩子的期望眼光来看她时,她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这一晚,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种又涩又甜、又喜又悲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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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公孙凛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楚非还是坚持用医堂里最上等的药材来为公孙凛调养补身。
在帮公孙凛调养的这一个月里,楚非乖乖地听从公孙凛的吩咐,不在外头露脸,成天躲在医堂的内室里不出门。事实上楚非也不想出门,光是陪着公孙凛,嘱咐他吃药、盯着他的生活起居她便觉得足够。
不过,楚非很好奇,公孙凛不用回京城吗?他应该只是因伤告假而已吧?她问了公孙咏,公孙咏支支吾吾的不敢明说,只说大哥捎了一封信回京城给皇上。于是她忍不住,趁着端药给公孙凛喝时当面问他。“听公孙咏说,你写了一封信给皇上,那信函内容究竟是怎么写的?”
鲍孙凛喝完了最后一口苦涩的汤药,将碗递还给楚非后,挑着眉,慢条斯理地反问她:“药喝完了,我的奖励呢?”
楚非红着脸,又好笑又好气地嗔瞪着他。
这个公孙凛真教人头疼,明明是个大男人,但是每次叫他喝药都像是在哄小孩似的,一定要先谈妥条件他才肯配合地喝下汤药。
“这儿是凉亭。”她咬牙切齿地提醒他。也不想想这儿是医堂后院的凉亭,很容易被爷爷他们瞧见的,居然还敢要奖励?
鲍孙凛耸了耸肩,一副悠然自得。“无妨,那下一回的药我肯定是喝不下了,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人才会受这伤啊?”
“你!”楚非气鼓了脸颊,明知他是踩着她的弱点来欺她,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公孙凛为了她差点送命是事实,她担心他不肯配合喝药也是事实。
相较于楚非的焦躁,公孙凛则是处之泰然。
他气定神闲地说道:“随便你了,反正我猜你也不是那么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吧?”
一句话直接戳进她心坎里,她真的、真的非常好奇。
楚非嘟起唇,认输地跺着脚。“好啦!快一点。”
说着,她以极快的速度贴近公孙凛,在他的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轻吻之后,身子急忙往后退开。
她可不想被瞧见,多难为情啊!可偏偏这种奖励方式却是拐公孙凛乖乖喝下药汁的最好方法。
鲍孙凛看出她的困窘与心思,却又不肯让她退缩,赶在她退回之前,他伸出一手扣住楚非的后颈将她拉回,然后四片唇火热地交缠着,一直吻到两人都气息微喘之后,公孙凛才眷恋不舍地放开她。
楚非缓缓睁开依然迷离的眼眸,看着公孙凛,等他给答案。
“楚非。”公孙凛拉过她的手,宠溺地包覆在他的大掌里,然后才开始解释。“我在信中把你因为染上瘟疫而死于温州的事都写了,存心让皇宫那边的人相信你此于温州,所以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楚非这个人,除此之外,我也在信中向皇上辞官了。”
“什么?”楚非好震惊。“你辞官?!为什么?”
“楚非,若我依然身为一品高宫,成亲后你势必得随我回到京城,而你曾经在京城露脸过一阵子,那儿见过你男儿身扮相的人不少,我怕会露出破绽来,届时咱们俩难逃欺君之罪啊。再者,你不是说想到处行医济世吗?若是留在京城里,你要怎么四处行医义诊呢?所以我选择辞官,不再搭理朝廷之事,我想好好陪着你,我们可以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妥,等成婚之后,你爱上哪儿去我都能陪着你去。”
鲍孙凛将所有的规划一一道来,包括他对将来的打算,都一并说给楚非听。
楚非讶然地回视着他,有点儿震惊于公孙凛所说的话。
“公孙凛……”楚非的声音里已有哽咽,她从不知道公孙凛可以为她做到抛弃官位的地步。“所以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成亲?”
“嗯!你就安心等着当我公孙凛的夫人——公孙非。”
楚非忧喜交加地颦眉瞅着公孙凛,她不是不想与他白头偕老,只是,公孙凛似乎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就算楚非这一号人物消失了,但是在乡民的认知里,楚家医堂里没有女儿可以嫁给他啊!他又要怎么迎娶她呢?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顾忌,公孙凛的手指缩拢,将楚非的手握紧,藉由动作让她知道,一切都别担心,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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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喧天,整条街道上结满了红色的彩球,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和一旁看热闹、沾喜气的百姓们将整个城镇挤得好不热闹。
“是哪家的姑娘要出阁啊?好风光的阵仗啊!”一旁看热闹的郝媒婆好奇地问着。
“听说是楚家医堂的千金。”另一人热心地回答着,她也是从旁人那儿听来的消息,
“楚家哪来的千金?楚家的子嗣只有一个楚非公子啊!咱们不都给他瞧过病的吗?他医术可好得很,听说还给招入皇宫里去当大夫呢!”
“是啊!但听说到温州去义诊后,染上了瘟疫而病死他乡,可怜,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好青年啊!”
“那这出阁的干金是怎么回事?我们认识楚夫人好几个年头了,可从没听她说过还有一个女儿。”
“谁说没有?”闲聊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听说当年楚夫人怀的可是龙凤胎。”
“原来是楚非公子的孪生妹妹啊!怎么都没见她露过脸呢?”
人群中有一个男子插嘴。“据说,有命相之士告诉楚夫人,这对孪生兄妹属于相生相克之命,若是一人盛、另一人便虚,之前因为楚非公子的名声在咱们城镇里头太旺了,为了顾及到女儿的安危,楚家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也因此鲜少有人知道楚家其实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存在。若不是因为楚家公子在温州丧命,这楚姑娘怕是永远也无法跨出家门一步了。唉,这一盛一衰的相克命格还真是不得不信啊!”
“咦?小兄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瞧你不像是本地人啊!居然比我们这些当地人还熟悉楚家医馆里头的事。”有人忍不住问这位眼生的男子。
男子的眼珠转了转,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词。“其实我是楚非在京城里的挚友,我们经常秉烛夜谈,对于楚非家里头的事我自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