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专心点。”黑暗中传来公孙凛警告的声音。
“是……凛哥哥……”楚非讨好地主动勾上他的脖子。
接着,一室旖旎、春色无边,床上交缠的两个人,早已心神荡漾、销魂蚀骨,暂时忘却了离别的愁。
欢愉的情感过后,两人都无睡意,他们躺在床上互相搂着,在黑暗的屋子里静听着彼此的呼息声。
半晌过后,公孙凛开口道:“去了温州之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支援的,随时写信告诉我。”
“嗯!”她的声音闷闷的,听他这么说,突然强烈地感受到离别的苦楚。
“再过两天就要启程了,你有什么特别想带走的吗?我让人帮你准备。”
楚非先是摇摇头说没有,后来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肘撑着床铺,扬起上半身。“什么都可以吗?”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披散的长发。“当然。”只要是她开得了口的,他都会尽力去帮她弄来。
“真的?”她语气高扬。
他闷笑。“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准备要狮子大开口似的。”
“我不会狮子大开口,我只有两个要求。”
“哦?哪两个?”
“第一,我想要你的一束发。”她的手指绕着他的发,把玩着。
“要我的发?为什么?”
“暂时不能说,你给不给呢?”
“好!等一下就割一束发给你。”虽然觉得她的要求很奇怪,但他仍依着她。“第二个要求呢?”
“我要出发前往温州那天,你不要来送别。”
“不行!”公孙凛悍然拒绝。
她拿他的承诺来堵他。“你刚刚应允了,我想要求什么都可以。”
“不包括这个。”他不能接受,他们可以依偎相处的时间只剩两天,他不愿她离开他的视线,他想去送行,想多看着她一些时间。
“拜托!”楚非声音哀怨地求他。“看到你来送行,我肯定会哭得惊天动地、欲罢不能,那样一来,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我们之间有问题,我不能在这临别的一刻毁了之前的伪装。”
鲍孙凛觉得她说得有理,但是……他很不舍。
“好!”他抱紧她。“我答应你,那一天不会去送行。”
“谢谢!”楚非的声音哽咽,埋首在他怀里,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觉得好感伤,心一酸,眼泪滚落,滴落在他的胸膛上。
还没真正离别,她便已经开始为了浓浓的离愁而哭,她哭着道:“如果……可以把你的心一并带走该有多好。”
鲍孙凛听了,心颤难过,眼眶也跟着发热,他强忍着鼻酸的感觉,应允她。“好啊!”
他在黑暗中坐起身来,把她拉坐到他腿上,然后将她的手拽到嘴边,深深地亲吻了她的掌心后,把她的小手平贴在他的胸膛上按住,然后坚定执着地说:“楚非,我要你记住这一瞬间,记住我的心在你的手掌底下跳动的感觉,记住只有你才能引发这样的张狂悸动。”
楚非一听,泪掉得更凶了,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手掌心,当真觉得掌心底下的跳动如此强烈,他胸膛的热度就这样熨烫在她掌心上,顿时,悲伤如潮涌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猛地扑向他,搂着他的脖子痛哭失声。
鲍孙凛搂着她,任她哭够了,替她擦乾眼泪。“倦了吗?想不想睡?”
楚非点头又摇头。“很累,但是舍不得睡去,你呢?”
“我不困,你快睡,我在这里陪你。”他轻缓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从楚非闭上眼后一直到天微白时,公孙凛都没有合眼,他就着清晨透入房内的微光细细地端详楚非的睡颜,心里头泛着酸,多么奢望能这样一直看着她。
他收紧手臂,紧紧搂抱着她。楚非被惊动了,没真的醒来,只是迷蒙地眨了眨眼,她唇角勾起微笑,蠕动了一子,然后下意识地往公孙凛的怀里蹭去,牢牢地回搂着他的身躯。
看着楚非主动往他怀里索求温暖的动作,公孙凛心软软的,下巴抵着楚非的额头,他想,这女人他是一辈子也放不开了。
第八章
疏洪人马与御医团队要出发前往温州的这一天,公孙凛依约没去送别,他待在公孙府,坐在那座曾经与楚非夜谈的凉亭里,回想着当时他是怎么在这儿告诉楚非他有、心仪的女子……
回忆让他的心乱纷纷的,坐立难安、静不下来,于是他出了门,上好友御史大人的府里去。
御史大人卢青睿陪公孙凛下着棋,越下越觉得公孙凛不对劲。
“怎么?有心事?”
“没有。”
“可是你的注意力压根儿不在棋盘上,从开始下棋到现在,你的眼睛已经往外头看了五次了,到底在看什么?瞧你!若不是心不在焉,这盘棋你早该赢了。”
“我只是在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公孙凛语气闷闷的,盯着棋盘直发愣。
卢青睿看了看外头。“依这天色看来,约莫是未时了。”
鲍孙凛听着,脸色郁郁。
他当然也看得出已经未时了,就是因为这样,他的心才会更加慌乱不定,他知道楚非他们一行人会先在皇城里接受圣上的送行宴,然后在未时搭乘马车出发,而这出发离开的时辰已到。
他人没在场,但是脑子却能想像楚非背着医箱爬上马车的画面;想着马车应该已经过了京城的城门口,现在正往边界走去;想着楚非坐在马车里,小小的身子随着马车颠簸摇晃的样子。
一想到这么长途的旅程,可有得她难受的,他的胸口就一阵闷痛,眉心拢起,面罩寒霜。
“公孙兄?”卢青睿伸出食指敲了敲棋盘,唤回失神的公孙凛。“你这么关心时辰,是不是有什么事急着要去办?如果真的那么急,要不……”
鲍孙凛忽地抬头看向卢青睿,一脸坚毅。“借我一匹马。”
“嗄?好啊!可是你……”
“我要最快的那匹。”
“当然!”卢青睿被他急迫的语气吓到,速速吩咐下人去备马,然后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究竟什么事可以让向来冷静的公孙凛这么失常?
鲍孙凛没空逗留,也无暇解说。“我先告辞了。”语毕,便急急出了门外,飞跃上马,往城门的方向急奔而去。
当公孙凛驾着快马赶到时,往温州的队伍刚出了城门,于是,他策马往一旁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去,由上而下,目送着车队离去。既然楚非说当面送行会让她哭,那么他私下来送她总行吧!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行进的队伍,突然,队伍里最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帘子被掀开,露出了楚非的小脸,公孙凛看到了,心头揪疼着,但是脸上却释怀地笑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的关系吧!楚非正好抬起头,望向山坡这边来。忽地,她一脸震惊,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看到公孙凛,她先是傻眼张口,然后也跟着笑了出来。
楚非的人虽然往温州前进,但是她的心却留在京城里,留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当她发现那个人当真依约没有出现时,这才懊恼着,气自己何必逞强要他别来送行呢?
她好想见他一面啊!哪怕只是一眼都好。
她原本是忧愁着,黯然神伤地拉开帘子透气,却在不经意瞧见骑在马背上的公孙凛时,勾起嘴角笑了。
鲍孙凛看着楚非,心里头五味杂陈,与她深情对望着。
楚非强忍着不哭,只是,她仍不够坚强,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是眼眶里却泪光闪闪。
他们就这样凝眸诉情,直到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后,楚非这才把布帘子拉上,她曲身坐着,将头埋在膝盖上,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