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蒂决心改变现状。若不是伯奇自己的意愿,她也无法强押他到这里来了,如今他既然来了,她便绝不轻言放弃。
“你遇见一个深深吸引住你的女人,为了他,你不惜跋山涉水。而现在,她依然是那个女人,依然是那个让你为她奔走千里的女人,丹娜!”她伸手要端杯子,发现杯子空了,两手便扶住桌缘,极力缓和激动的情绪。“眼睛看不见,又不会让她少一分姿色,或是少一点魅力呀!”
“也许伯奇觉得会吧。”丹娜站在门口说道。
坐在吧台前的伯奇猛然转身过去,手肘打翻了玻璃杯,幸亏蓝蒂及时接住才没有摔破。不过,伯奇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眼睛落在丹娜身上,开始从头到脚仔细搜寻,寻找从前令他百思不解的差异处。
如今他的确是找到了,不过那是因为知道了真相的缘故。
她的确一样的漂亮迷人。白色长袍如今换成了一件鲜红色的洋装,肩带系在颈后,露出雪白的双肩。头发自然垂在肩后,有些凌乱;沾满水珠、微微卷曲的发梢四处贴着脸庞和双肩,熠熠发亮;皮肤是刚沐浴饼的颜色,红通通的。
一身素净无邪的少女不见了,一变而成了妩媚动人的成熟少妇。那末施脂粉的面庞,一袭洋装配上自然蓬松的头发。她不再是天真灿漫的少女,而是一个等待疼惜的女人。一个男人渴望将头埋进她秀发里,解开她的衣襟,享受片刻春光的女人。
伯奇紧咬着牙,努力将注意力移开她的。他将视线移过她身后,企图找寻康菲利的身影,心中莫名地又涌上一股怒火。康菲利照说应该都会跟着她的。但是,他感到厌恶地忖道,那个照相的家伙真的保护得了丹娜吗?
“怎么没见到你朋友呢?”他颇不友善地厉声说道:“在草地上追着你跑上跑下,差点还害你跌进湖里的那个呀!”
“那是菲利的工作。”丹娜试图辩解。
“工作?那是他的工作,却是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伯奇很讶异于她对人的信任,他自己就从未曾如此信赖过别人,除了睿夫以外。
“菲利和我已经是多年的好友,他不会伤害我的。”
“对呀,那他人呢?”他最讨厌见到的人莫过于康菲利了,然而,此刻不见他的踪影却让他很生气,他还气蓝蒂无动于衷的冷酷模样,也气丹娜一如先前美丽动人,更气自己依然还是想要她。
伯奇不禁奇怪自己为什么还待着不走,既然他把丹娜平安护送回屋子了,他还流连此地做什么呢?抛下一个女人向来是易如反掌的事,激情过后,顶多一句话或是一份礼物便足以打发了事。至于眼前的女人,他们仅有过一次亲吻,一走子之应该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呀!那他为什么还不走?
就为了两次偶然的邂逅!第一次完全扰乱了他的生活,第二次则几乎赔上她的性命。
不过并非如此。他没有走是因为这个女人——在知道事实之前他日夜渴望的女人。如今,他依然渴望拥有她。
想起自己的傲慢无知几乎害得她发生不测,伯奇只是恼怒,不过,向来理智客观的他,这次却把一切过错都指向菲利。“几个礼拜我四处找你,你那『好朋友』都一再阻挠,怎么如今却逃之天天,让你任人摆布都不管呢?我们那位体贴的骑士到哪里去?”他简直是在恶意讥讽。“没脸见你了吗?”
“他不需要没脸见我,我不是安然无恙地回到这里来了吗?”
伯奇差点笑出声来,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在说真心话.安然无恙?先前草地上的亲吻呢?就连最单纯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天真无邪呀!
她多天真无邪呀!只要花钱买一本杂志,任何人都可以拥有她的容颜,沉寂在醉人的之中。曾有多少人为她疯狂?他不禁疑惑起来。嫉妒使他扬起了头。
这是不曾有过的经验,在丹娜出现之前,嫉妒是再陌生不过的名词,而如今,它却象活生生的一条毒蛇,藏在暗处,随时准备毒化他的思想。在丹娜之前,不曾有过任何一个女人会因为别的男人的碰触而引起他的震怒。
然而,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就连丹娜也一样。他森冷的面孔望着她走进厨房,她步伐很大,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那种神情让他几乎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全是假的,她根本就看得见。
毕竟这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丹娜的确是瞎了,一切的事实从不曾因为他的愿望而有所改变。
她走到桌边停住脚步说道;“你是在气菲利。你以为他没好好照顾我,但其实他有。要不是我不让他来,他也会跟着我来的。”没给伯奇辩驳的机会。丹娜迳自转身面对蓝蒂,她像头母兽一般,虎视眈眈地保护着她的小兽。
“蓝蒂?”就象菲利在草坪上时一样,丹娜伸手等着蓝蒂握住。“你先离开好不好?我和马先生有些事要谈一谈,不会太久的。”
蓝蒂用两只手握住丹娜的手,探寻的眼光检视她平静的脸孔,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子吗?”
“我确定!”蓝蒂又握了丹娜的手一会儿,然后,警告似地看了伯奇一眼,便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寂然无声、伯奇原本希望丹娜打破沉默,但知道她不肯先开口.终究还是得由自己先讲话。
他们靠得很近,他可以清楚嗅出她身上的阵阵香气。阳光、花香、和丹娜,这三种永远是密不可分的。“经过草坪上的荒唐事,你大可恨我了。”
“草地上发生的事我们都有责任,我不能怪你。”
事实并非如此,但伯奇也没有再分辩。“丹娜!你会怕我吗?”
“不会!”过了一会,又摇摇头,否认自己刚刚的话,说道:“会!有时候你真的吓到我了。不过不是现在。”她模到他的手后,便把手搁在他的臂弯里,若有所思地微笑道:“我们到庭园里去坐一坐,蓝蒂说这时候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时刻。”
她挽着伯奇的手,两人走出屋外,坐在池畔的小桌前。他只是伴着她走,不是在带路,因为丹娜并不需要人带路。
当她隔着桌子望向自己时,伯奇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她失明的双眼可以穿过他虚饰的外表,直视真实的伯奇。“你能够看到多少?”肃穆的庭园里粗嗄的声音显得急切笨拙。
“分得出亮跟暗,情况好时还看得到模模糊糊的形状。”她语气淡淡的,似乎对天气很了解,
“现在情况好吗?看得到我吗?”
“看不到,伯奇!”她说得异常温柔,深怕这样的回答会伤了他。“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其他的感觉还是可以帮我分辩。你现在是坐着的,因为声音的来源和我一般高,你要是站着,就会高一点。”丹娜说着便吃吃地笑了起来。“只要简单的常识,便可以知道你就坐在我对面,因为我听到了椅子在石上磨擦的声音,而且,湖岸的尽头,除了这里也没别的地方可坐了。”
“可是那天在餐厅,我真的觉得……”
“我是靠声音来分辩你的。我看不见你,我不可能看得见的。”
他还记得,她挽着菲利的手,穿过密集排列的桌椅时,表情自然、平静,一副完全信赖的模样;当她优雅的手指缓缓滑过椅背,逐一感觉、分辩的情景;还有握着空杯的手耐心地等候着,一旦茶水添满了,便立刻能分毫不差地摆回定位还有,发觉陌生人靠近时的吃惊模样,一脸困惑,又不确定是否认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