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萨伦随口应着,拿起筷子夹菜,眼睛却不曾离开过对面的人儿,看着她吃得一点都不文雅,而且活像个数日没有吃饭的非洲难民,心里却涌起喜悦的暖意。
不过是家常饭菜罢了,但是小珍珠的吃相却会让人误以为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他微笑地夹起豌豆送进嘴里。没错,这看似平常的豆子今天分外的爽滑可口。
施管家夹了一只虾子放进他的碗里,“二少爷,尝尝虾子,很鲜、很女敕的喔!”
贝珍珠不甘示弱地叫:“施伯伯,你偏心,为什么只给他不给我?”
萨伦笑着把虾子夹到贝珍珠的碗里,“那么我让给你好了。”
贝珍珠对他做个鬼脸,笑嘻嘻地剥掉虾壳,重新放回他的碗里,“你吃吧,施伯伯特别夹给你吃的,我怎么好意思抢。”
萨伦心头一动,“那么,我就谢谢了。”他把虾肉放进嘴里,眼睛却丝毫不离贝珍珠的脸,眼睛,鼻子,嘴唇……
贝珍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不敢看他,脸上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好好吃哦!”贝珍珠在椅子上伸个懒腰。
丙然,六莱一汤全部一扫而光。
萨伦叹口气,“芙蓉豆腐真好吃,可是小珍珠,你也抢得太快了……”
贝珍珠对他做个鬼脸,“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啰!你吃得慢,当然是吃不到。”
施管家笑吟吟地说:“二少爷,和小珍珠吃饭特别高兴是不是?看小珍珠吃饭就格外有食欲呢!”
“没错。”萨伦点头。“简直比蝗虫过境还恐怖!为了我的肚子着想,不吃快点是不行的。”
贝珍珠脸颊一红,“有那么严重吗?”
“我这是实话实说。”萨伦大笑。看到贝珍珠窘迫的样子让他格外开心,已经很多年没有恶作剧了,而且,难得看到女孩子一脸害羞的模样。
“你……”贝珍珠气得鼓起腮帮子瞪着他。“你只会欺负我!”
“欺负你?有吗?”萨伦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表情。
“怎么没有?!在萨伯伯房里你不是就……”话没有说完,她的脸又红了,看起来更像可爱的小苹果。
萨伦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我喜欢欺负可爱的女孩子。”
贝珍珠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慌张地别开视线。
萨伦心头一荡,本想靠过去亲吻她红润的脸颊,可是……不行,小兔子一定会跳开的,于是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照片,“哦,是我婶母和堂弟的照片呢。”
贝珍珠身子一僵。
萨伦丝毫没有觉察,把照片拿给她看,“你瞧,我婶母很漂亮吧?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是‘麻省一枝花’,我叔叔花了不少力气才娶到她。这个是阿哲,我们几个堂兄弟一向很要好。我弟弟阿希和阿哲同龄,小时候我们被送到台湾来学习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在同一个班级。那个时候每天我们三个人一同上学,一同踢足球、游泳,还说好将来阿哲去美国和我们一起上大学。可是……”
萨伦感慨地说着,贝珍珠默默地听着。
“……可惜婶母个性太强,终于带着阿哲离开了叔叔。多年来叔叔一直在寻找他们母子的下落。结果叔叔现在人事不省了,婶母和阿哲还是没有回来。真不知道现在阿哲长成什么样子了……珍珠,你怎么了?”他突然发现贝珍珠脸色苍白如纸,连忙问。
“没……没什么。”贝珍珠勉强一笑。
“来,喝点茶。”施管家给贝珍珠送上一杯菊花茶。
贝珍珠脸儿红红地接过茶杯,贴近唇畔就喝。
施管家连忙说:“慢点,水烫着呢。”然后又问萨伦,“二少爷,你要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不加糖。”
施管家从咖啡壶里倒了一杯咖啡递给萨伦,“对不起,二少爷,这是哥伦比亚咖啡。老爷每年都有向外国的产地购买蓝山,他喜欢自己磨豆自己煮咖啡,所以咖啡豆和咖啡机都是放在特定的地方,我一时找不到,只好请你将就了。”
“没关系,没关系。”萨伦连忙说。“我对咖啡没什么研究,只要能喝就好。在公司里还不是一样喝即溶咖啡,这个已经很好啦。”
“是萨伯伯的蓝山吗?”贝珍珠开口。“他以前常喝的那种?”
“是呀。”施管家点头。
贝珍珠立刻站起身,“我去找,印象中好像在萨伯伯的书房见过。”
“那好。”施管家笑说,“你如果找得着就太好了。”
“那我去找了哦!”贝珍珠跑向书房。
萨他笑了。“小珍珠的话可以相信吗?她的记忆力不太好。”
“小珍珠的记忆力才好呢!上次老爷的印章不见了,还是小珍珠告诉他放在什么地方才找到的。她只是不想费神去记她不喜欢的事情。”施管家辩解。
“这么说来,小珍珠和叔叔非常熟啰?”
“可不是吗?”施管家说。“这两年来小珍珠几乎每个周末都到家里来陪老爷,她一来老爷可开心了,每每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老爷对我说过,这两年多亏小珍珠,不然他早就烦闷死了。”
“这么说来,小珍珠和叔叔的关系相当密切了?”萨伦心里不太舒服,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是啊!可是小珍珠不让老爷说,就连老爷出席各种酒会她也不肯陪老爷一起去。照理说,老爷认小珍珠做干女儿就好啦,小珍珠就可以整天陪着老爷了。”
“认做干女儿?”萨伦皱紧了眉头。
“是呀。”施管家叹气。“可是小珍珠就是不肯。老爷也没办法。不然现在小珍珠就该叫二少爷你一声‘二哥’了。”
“为什么要认她做干女儿?”萨伦问。
“为什么?”施管家一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爷喜欢小珍珠呀!而且小珍珠对老爷就像对亲生父亲那般好。”
萨伦的眉头得更紧了,“老施,我知道叔叔他一个人在台湾很孤独,如果他再婚我们也不会反对。可是……”
“可是什么?”施管家好奇地追问。
萨伦冷笑一声,“可是小珍珠的年龄跟叔叔相差太多,只怕我父亲接受不了。”
施管家愕然瞪大了眼睛,“二少爷,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萨伦尖刻地说。“一个长年鳏居的男人和一个年轻活泼的女人,还会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们还在同一所医院里工作,是上司和属下的关系。你刚才不是也说过,小珍珠要求我叔叔不要把他们的关系公开吗?如果不是这样的暧昧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施管家被他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二少爷,小珍珠和老爷的关系……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你要我怎么想?”萨伦冷笑,“如果她只是抱持关心上司的心态来看望叔叔也就罢了,可是我发现不是这样。那么我该怎么想?还是说,因为我在美国生活得久了,弄不明白台湾人的思维方式。”
客厅里的气氛急转直下,施管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萨伦的目光冰冷如铁。
“哗啦”一声从萨伦背后传来,两个男人一齐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就看见贝珍珠脸色苍白地站在书房门口,地上散了一地的咖啡豆。
施管家干咳了两声想打四场,“小珍珠,你找到咖啡……”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贝珍珠紧抿着嘴唇的表情,充满了伤心、委屈和愤怒,让他说不下去。
萨伦看着她,知道刚才的话一定是被她听到了。虽然感到尴尬,但是却有种莫名的怒火在心头涌动。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