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呀。”颂恩夸张地嚷嚷,“我看到我爸妈这样,对婚姻怎么可能还有信心?谈恋爱可以,认真就不必了。”
“果然是悲情女王。”他笑叹,停止对她的建言。“我拱手让贤。”
“你呢?”她把矛头指向他,犀利地看着他,“你大概很喜欢谈恋爱吧?才会去接那种没天良的副业。”
“错。”他果断地回答她。“那只是工作,充其量是生活调剂,拿人家的钱带女孩子去吃大餐,而且通常雇主还会借我车,仔细想想也不错。”
她陡地放下酒杯,靠近他质问:“你不怕哪天假戏真做?”
“怎么真?”他一口饮干了红酒。“只要她们知道真相,知道我实际的背景,铁定真不起来。”
“何以见得?”颂恩不服气驳斥。
“一个多病的母亲,一间还得付二十年房贷的屋子,两个必须供给学费、生活费的弟妹……”这回换成仲疆苦笑了。“哪个女人可能真的爱上我?或者,我也不该爱上任何人,以免拖累人家。”
她安静了两秒,深深明白,他还真有他的苦衷。
“你好像比我还悲情。”她正色道:“悲情皇冠给你好了。”
“不必客气,喝酒吧。”他倒是很看得开港两人再斟了酒,此时,酒瓶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她拿起酒杯,默默不语,开始轻啜着红酒。
他则不时晃晃杯子,目光投向远处的黑夜,久久才低饮一口。
同病相怜的两人都没什么话好说了,虽然是截然不同的状况,但一样有家庭问题,一样因此而对真爱裹足不前。
于是,这样的夜,有酒、有月色、有心事,内心最深处,或许在知道了有个人与自己一样有着类似的悲哀,好过了一些、至少自己不再孤独了。
第四章
颖圣有新男友了,一个高科技公司的职员,条件还不错,颂恩觉得她应可以从仲疆的情变中走出来了。
不过颖圣三不五时还是会问问她,“最近有没有见到你邻居呀?”
她据实以对,当然也包括了那天阳台上的对饮。
“喝酒!”颖圣忘了她们在公司的茶水间大声惊嚷,“你们进展神速喔!”
颂恩连忙打了她一下,提醒她小声点。“进展什么?普通朋友而已。”
“是吗?”颖圣脸上全是怀疑,“喂,你该不是想要他当你的第四号男友吧?”
颂恩摆出一副要她死了吧的表情。“你饶了我吧。”
“那你还跟他那么好。”颖圣恨恨地道:“你不觉得他这男人很恐怖吗?居然就那样无情的把我甩了。”
看来仲疆的工作执行得很彻底,颖圣就算有了新男友,还是难忘被甩的怨恨,她想让颖圣从这段伤心中走出来,索性开口,“其实就算他不甩掉你,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跟你说实话好了,他有个生病的母亲要照顾,还要供外国的弟妹念书,他家生活很节俭,你绝对不会想跟这样的男人过长久日子。”
颖圣大吃一惊,声音又放大了,“真的假的?”
“真的。”颂恩算给她听,“你看,他一个工程师,一个月薪水四五万,兼个差,大概再多个两三万,自己要花、要养妈妈,家里房产贷款要付,剩下的钱还要存下来付他弟妹的学费生活费,你想他们的生活有多宽裕?”
颖圣盘算了一下,有点怀疑,却又不得个相信。“可我看他……不太像没钱的样子。”
“那是表面的假象。”颂恩继续对她洗脑,“否则你想他为什么不让你知道他家的事?”
“嗯,有道理。”颖圣这下全信了,她拍拍心口庆幸不已,“还好我没真的跟他怎样。”
颂恩笑笑,捏捏她的肩,径自走出茶水间。
那天晚上,颂恩一个人在家,因为想喝杯花草茶,所以进厨房烧水,在等待水注满茶壶的时候,她忽然没来由地想起颖圣下午的反应,对着壶水,她感叹地笑了笑,仲疆还真的说对了,他的确没女人敢要。
不过,颖圣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没什么,这社会是现实的,一般女人,应该都如同她这般心态吧。
见水满了,她把水壶放上炉台,点上火时,电话就响了。
她回到客厅去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声,软软柔柔的喊着她,“颂恩。”
“妈。”她的声音带点怯意、带点歉疚,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去看她妈了。
“你在家没出去?”叶如仪的语调还是柔柔的。
“嗯。”
“你爸最近有没有去找你?”叶如仪试探地问。
颂恩照实回答,“两个星期前有来过一次。”
“他……”叶如仪顿了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哇。”她回答得有点心虚,基本上那回父亲根本没机会跟她说什么,就被迫离开了。
“那你应该不知道……”叶如仪声音小到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什么事?”颂恩追问。
叶如仪缓缓开口,“我也是你叔叔刚才打电话跟我讲,才知道的。”
颂恩心一惊,“爸怎么了?”
叶如仪叹了口气,“你爸这几年,不是都不太管公司、全交给郑叔叔管吗?谁知道郑叔叔一步步把公司掏空了,结果公司跳了票,你爸才晓得。”
“怎么会这样?!”颂恩诧异不已。
叶如仪也只能嗟叹。“我听你叔叔说,最近好多人找你爸要债,你爸只好躲起来。”
“爸现在在哪?”颂恩益发激动了。
“在桃园,你小时候住饼的那间屋子,你记不记得?”叶如仪一径慢慢的语调,话里传达着一抹关切。“我是想,如果你有空,就去看看你爸……”
“我现在就去。”她完全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虽然担心父亲,却不好意思去看他,这时候也唯有她是最好的托付对象了。
她挂了电话,立刻冲进房间里换了套衣服,抓起皮包便奔下楼,急忙跑向她的车,坐上驾驶座踩下油门,疾速驰去。
她多少有些自责的,照母亲的说法,上回父亲来找她时,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或者父亲是想找她诉诉心里的问也说不定,但却被她的任性给打住了。
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一点也不体贴!颂恩重重捶了下方向盘,一边暗骂自己,还好母亲打电话来告诉她,否则她还傻呼呼地什么也不知道,在那边煮花草茶。
糟!花草茶。
颂恩一惊,差点撞上前方的车,完了,她忘记瓦斯炉上还烧着水,就这么匆匆忙忙出门了!
她怎么会这么迷糊?颂恩恨恨地骂着自己,在这紧要关头还做错事,这下可好,掉头回去关瓦斯吗?她已经开上高速公路,绕回去至少也要二十分钟,救得了吗?
她愈想愈恐怖,拜托不要等她回去时,家里已经全毁了,搞不好还害了邻居……
邻居?
她灵机一动,紧急拿起手机,上回她在仲疆家吃饭的时候,任妈妈曾经给她任家的电话号码。
她急忙拨了仲疆家的电话,一边祈祷着,拜托、拜托,不管谁在都好,要有人在啊……
“喂?”仲疆的声音传了过来。
靶谢上帝,感谢菩萨……她没花大多时间谢神明,急急喊着,“任仲疆,帮我一个忙。”
仲疆在电话那头皱起了眉,“你怎么老是需要人帮忙?”
“我人在外面,但瓦斯炉上还在煮水,我忘了关就跑出来了,拜托你帮我关一下,我有一把备用钥匙藏在门边的盆栽下面,就这样,拜托你了。”颂恩说完,没等他反应就挂了电话,她知道她可以放心,不晓得为什么?她信任他,她知道他一定会帮她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