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正好起来上厕所。”
“真抱歉打扰你,”沈家主妇说道,“我……呃,你看到辛遥没?”
“他……”
还没来得及说出祝辛遥下落的祝妈妈被沈家主妇打断:“我打电话去新房那边,结果没人接电话,哎,我家那个调皮的女儿,我刚才才发现她居然睡在家里,你说,辛遥会不会到处在找她啊?辛遥的手机也关机了。”
呃……这种情况下,祝妈妈真是哭笑不得。怎样才能告诉亲家,她家儿子此刻和周公下围棋下得不亦乐乎啊?“那个……辛遥他也在家睡觉呢,我也是刚才起身上厕所才发现的。”
“啊?”沈家主妇只能“啊”一声,然后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饼了半晌,两个人同时说:“大概孩子们累了吧。”
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对方和自己听啊。
放了电话,祝妈妈站在儿子房门前,一脸凝重地看着儿子睡得香甜的面孔,这个婚,结得真有些莫名其妙啊。
第二天,祝辛遥上午十点半醒来,神清气爽。饭桌上摆着祝妈妈替他预留的清粥小菜,他刷过牙,心情很好地享用早餐。
“遥遥……”
“咳咳……”祝辛遥猛地呛了出来,回身瞪着发出声音的人——沈佛庭,“怎么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是你吃得太投入啦。”她伸脚勾过一张凳子,在桌边坐下来,笑嘻嘻地双手托腮看他用餐。
他目光向下,略有些不满地看着她粗鲁的动作,念在大家还不熟的分上,选择对此沉默,“这么早来我家干吗?”
“亲爱的遥遥,现在这里也勉强算我家了。”她仍旧笑眯眯的。
他手一顿,而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不准叫我遥遥。”
“咦,你妈,啊,不对,也是我妈了,她都这样叫你的。”
“她可以你不可以。”他非常注重细节地要求自己不要在吃稀饭时发出声音。
她不满地伸出纤指,指向他,“你有严重的双重标准。”
又怎样?他撇她一眼,无声地传达这个信息,“这么早来干吗?”
“看看我的亲亲老公昨晚睡得好不好。”唔,他圆圆钝钝的声音真是可爱得让人流口水啊,她眼冒红心。
“你想用脸喝稀饭的话,可以继续耍你的白痴,我乐意成全你。”他冷冷地说。
她挥挥手,“谢了,我刚才已经用过了。”然后笑眯眯地凑近他,“对了,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
“下个星期我们就去深圳了。你是说在那边有工作了?”她眨眨眼。
“是我去,不是我们。”他指出她的错误。
博士毕业后,他一直闲置在家,靠偶尔和人做些项目来维持自己的开支,成了标准的SOHO一族。一个月前,也就是在筹备婚礼的途中,他收到了来自某家著名咨询公司的电话,然后就是马不停蹄地进行了几次考试和面试,最终敲定了报到日期。
“现在我们是连体婴了,你去难道我还不跟着?放你一个人流浪在外,我不放心呢。”她半真半假地说。
“你不是有份挺稳定的工作?”他淡淡地说。
“可是我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多高尚的情操。
他却听出她刻意强调了“鸡”和“狗”两个字眼,“得了,咱们也不是很熟。”连一夜夫妻的那趟火车都没赶上呢。
“你真懂得怎么伤女人的心。”她两眼水汪汪。
他瞥她一眼,放下了碗筷,“好了,说正经的,你真的要跟过去?”
她一脸严肃地点头,“那边的花花世界实在太乱了,我怕你定力不够。”
好像还是不怎么严肃啊。他轻咳了一声,“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她笑眯眯说:“我办停薪留职,要不干脆辞职也行。”
“人生大事,别那么轻率。”他轻声说。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好像望一个火星人,“啊,遥遥,恕我直言,我们依稀仿佛好像在昨天才非常轻率地完成了一件据说比这更重大的人生大事。”一口气说完,没换气,唔,累死她了。
他讳莫如深地看她一眼,“你以为而已。”
“啥?”她两眼圆圆。
“你要知道,我是过去打工,不是过去享福。什么都要重头来过,而且,这一年多,我也没什么存款。”他丑话说在前头。“我有啊。”她还挺骄傲,为自己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两千的凉薄存款。
他白她一眼,起身,“你当我是吃软饭的?”
呃……她倒真没那个意思,只是很自然地就将话说了出来而已。
走到房门口的他忽然转头,“记得把碗洗了,别等我妈回来看到。”
“哦。”她应了声,看他进了房间,这才反应过来,追到他房门口,看他已经坐下来看书,“呃,为什么要我洗碗?”明明是他吃的饭。
他头也不回,只拿圆圆钝钝的声音回答她:“你该进入做人老婆的状况了。”
虾米?
她瞪圆眼,咦,这小她半岁的破小孩,三天不打,居然还上房揭瓦了?
瞪归瞪,想到从他嘴里吐了“老婆”两个字出来,她又觉得挺不可思议,然后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哼歌,还莫名其妙地乖乖把碗洗了。
小夫妻办妥一切手续南下那天,两家人送他们去火车站,两位家庭主妇差点泪洒当场;好在他们本身在路上遭遇堵车,结果上车不到五分钟火车就轰隆隆开出,害两位主妇的情绪还没完全到位,那出戏码就提前结束了。
沈佛庭坐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叽叽喳喳,快乐得像老鼠,那股劲头仿佛不像是去打工过漂泊生活,倒像是一次快乐旅游。
四五月的天气,阳光融融从车窗玻璃投入,祝辛遥翻看着当天的报纸,伴随火车隆隆南下的声音,耳边是沈佛庭叽叽喳喳地和旁边的人说笑话聊家常套交情的声音,嘴角勾出浅浅的笑。
这女人,几年都没什么长进,还是那个活泼开朗没心少肺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和沈佛庭聊天的那个大婶去了洗手间后,沈佛庭挤到祝辛遥身边,探头看他的报纸,“哎呀,来来回回都是那些新闻,无聊死了……”
“闭嘴。”他小声地呵斥住她的多话。
她翻个白眼,颇不以为然,那神色就是“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那我多没面子”,伸手从他手里厚厚一叠中扯最下面那张,“给我一张看看。”
“来来回回都是那些新闻,有啥好看?”他闲闲地反问她。
“反正也没事做,看看也好。”她扯出一张,看不到两分钟,嘴里又开始叽里咕噜地评价,祝辛遥面部再度抽搐,简直拿她没辙。
应该坚持坐飞机的,至少可以减少一点耳朵被折磨的时间。
好在那位去洗手间的大婶很快就回来了,沈佛庭转移了说话的目标,重新和大婶开始聊天,从报纸聊到家长里短,祝辛遥很不想听的,可惜她声音连火车的声音都完全盖住。
然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目光盯着报纸,却完全没看进去报纸写了什么。
“我要吃方便面!”到了中午,沈佛庭快乐地宣布。
“没营养。”祝辛遥淡淡地下结论。
沈佛庭扮个鬼脸,“出门在外别讲究那么多啦!”她踮起脚尖,努力从行李架上取包包,无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祝辛遥看不过眼,起身伸手替她拿下来,“人长得矮就是不好。”
她笑眯眯地说:“矮是矮,找个够高的老公就好。”
“没正经。”祝辛遥轻斥她,“你包里装了什么,这么沉甸甸的?”出发前都告诉她轻装上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