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着追出来的所有人都堆积了一脸不置信,而老师们更是一脸了悟……难怪乔思韧听说他妈咪要来学校时露出死也不愿的样子。
江宁轩却仍旧是八风吹不动地微笑。这孩子一看脾气就非常好,而……那个女人,倒是改变不少。或许以前他不太欣赏这样的性格,但以后……他想他要先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来迎接这样的改变了。
八年啊……终究是个不短的数字。
“叔!”江晨见他不语,唤他。
收摄了心神,江宁轩低头看向犯了错误的侄子,他正怯怯地站在他的身边。江宁轩心中—一叹,江晨的顽劣,也是大哥一手造成的吧?
“下次再调皮,叔会叫你爸爸来解决!”不忍多苛责,他抚了抚江晨的头,“叔还要回事务所,你自己乖一点。去上课吧。”
如得特赦,江晨松了口气般地笑,漂亮童稚的脸上浮现了小小的酒窝。“谢谢叔。”转身一溜烟跑进了教室。
江宁轩抱歉地冲教导主任点头,“这孩子,以后还劳你们多费心了。”
教导主任挥挥手,“没什么,就是顽皮一点,以后长大一些就会懂事的。”
“那个……”江宁轩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今天江晨说了什么,让他们打起来了?”
“呃,其实也没有什么,江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乔思韧没有父亲的事情,就说了些很不中听的话,所以两个孩子就动手了。”
他微微了解地点头,不置一词。再转头时,却发现原本坐在不远处的两人竟失了踪影。
剑眉扬起,眸中尽是危险的光芒。速度够快的!
“那个……他们……”教导主任结巴起来,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这么快就失踪了?这乔思韧的妈咪,果然有些怪异!
才想着,就发现乔思韧从电线杆后面走了过来,教导主任松口气,原来是电线杆子挡住了。
“咦?”却发现少了那个奇怪女人,“你妈咪呢?”
“妈咪从后门走了。”到底不善于撒谎,乔思韧的脸微微红了,好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看不出来。妈咪也是奇怪,非要躲在那边墙后不出来。
“噢!”教导主任倒是好骗多了。但江宁轩一脸笑意,眼光若无其事地扫过不远处的那面墙。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他有礼地告辞出来,直到坐在车上,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先生,”坐在前方的司机狄彪出言提醒,“后面有人跟踪。”
江宁轩自沉思中抬头,“噢?又是那辆车?”
“是,”狄彪肯定地点头,“又是那辆车牌号为2568的BMW。”
狄彪表面看来是司机,实际上另一个身份是他的保镖。这样的事自是他职责范围内的工作,所以并没有因此显得惊惶失措,仍是一如平常的冷静。
在他成为专职的刑事诉讼案律师后,经常接触一些黑道上的纠纷,便习惯了这种时常有人跟踪的日子。多半是发生在他打赢官司后,输家为了寻仇报复。
不过,这次似乎没有这么单纯。如果只是一些黑道小混混滋事寻衅,绝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两个月以来跟踪七次还不曾动手,更别说还这般明日张胆地用同一辆车。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人——如果不是笃定万无一失,那便是没有恶意,否则应该不会这么嚣张。
那么,敌未动,他也不会傻得自乱阵脚。
微眯上眼,半个月前兄长遭到莫名的袭击,为了这件事,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有些困了。放下后座的沙发靠背,江宁轩假寐起来,心里是完全的放松。
不期然地浮现了那张看不清容颜的脸,与照片倒是相去不远,但……与他记忆中的人儿,实在是有些差距!他微微叹息,没有遗憾啊……他相信,时间无论怎么流失,有些东西却是不会改变的,一如……他还爱着她的心!
回想起她适才的神态,他不确定她是否还一样。可是,他不会放弃的,这么长久的思念呐……
狄彪见他没有紧张的意味,也没有刻意地甩开后面的车,只是心中暗自警觉。
一前一后,两部车平稳她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看不出一丝丝的不对劲。
不过,前后倒是两种计较的心思。
这是一幢位于郊外的别墅,米色的栅栏别具心裁地圈出了一方绿地。没有过多的修饰,一条石子小路歪歪扭扭地通向白墙红瓦的漂亮洋房。
在面北的房子后方,有一间停车房。除却另两部名车,此刻,这里还停放着一辆车牌号为2568的BMW。
“怎样?”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来所有的光线,置于黑暗中的男人低声地用日语简洁问话,有如自言自语。他正站在窗帘前,像是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一般,没有任何不适地把玩着手中的物什。
“有消息了,但……”刚进门的男子不知该如何汇报刚发现的情况。
黑暗中,男人似乎略为激动地向前欠了欠身子,语气却一如刚才地平静低沉:“说,无妨。”
“我无法确定是否认错了人。”虽然这个事实让他感觉有些没面子,但为了不让主子太过失望,他还是不得不说。毕竟,主子为了这件事,已经整整用了八年的心力了。
男子似乎蹙起了眉头,于黑暗中深思起来。片刻后,他轻声问道:“为何?”
“因为……‘他’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已经多到连曾经服侍过“他”的手下都认不出来了吗?
“你看呢?”男子将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还有一个人。
等了片刻,却没有得到回答。不见恼怒,男子径自笑了起来:“野原,这件事……我想交给藤井去做。”
“是!”立于门边的野原没有多话,天性中的服从让他很自然地接受了主人的命令,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少主!”藤井不赞同的声音传来。
“藤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交给你去做吗?”男子转身,手指优雅地抚上了窗帘,微一用力,窗帘应声滑开,满室顿时盈满阳光。
置身阳光中的男子有一张虽好看却阴柔得过分的脸,邪妄狂狷的眼中明明有着笑意,却不见一丝温暖。微抿的薄唇边勾起的,是嗜血般的笑。长及腰的发丝披泻在身后,在阳光下反射着灼灼光芒,而他手中正把玩着的,是一把精致的、散发荧荧绿光的匕首。
一个危险的男人!
无论是谁,看到他只会得出这样——个结论。
没有回头,男子不等藤井的回答接着说道:“我一直讶异,为什么势力庞大的织田家八年都查不出‘他’的下落。藤井,你该知道背叛的下场。”
轻轻转动着手中的匕首,男子轻柔的语气中透露出的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残忍,教温暖的阳光也霎时降了温。
“是。”镇定如常,藤井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惊惶。这一天迟早会来,他已经准备了八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不要再让亡我失望,藤井。你很明白‘他’对我的重要性。而我做事的风格你该了解。”他不愿失去一员大将,但也不会留下一个不忠实的手下。
藤井点头,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男子望向窗外青葱景色,低声喃道:“明月,是你吗……”
泛黄的扉页仍旧飘着清谈的油墨香,青葱素手优雅地抚上占朴的字体,细细地临摹着那深刻的线条,不费力地翻到了那一页。
晏几道——《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