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冲到赵丛烈面前:“丛烈,这百色索是谁的?”
赵丛烈想了想,道:“应该是那个女人的吧。”
“谁?”她追问,语气急切。
赵丛烈皱眉答道:“就是那个嫁给哥哥的女人。玉儿,怎么问起这个?”
她身子猛地一震,颤声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赵丛烈把脸一沉,不答反问:“你问她做什么?”
“丛烈,她是我失踪的小姐姐啊!”
“她姓雷,不姓夏。”赵丛烈冷静地道出个中疑点。
她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趴,努力解释着:“我和她不是亲姐妹,但她和我真的情同姐妹!”
赵丛烈神情复杂,双臂抱在胸前,沉吟才道:“玉儿,她和你情同姐妹么?”
她吃惊地看着赵丛烈,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他一向不是这种会重复别人的话的人呀!莫非——她不敢想下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过来。”赵丛烈招手承意她到自已身边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再被他揽在怀里的。
她抓紧他的前襟,抬起眼,无声地望着他。那双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反倒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空洞和隐约的绝望。
“雷紫夕是赵丛德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他淡淡地陈述着这些从李叔益那里听说的事。
她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她的心已渐渐被莫名的哀伤笼罩。仿佛她又掉进了重重的迷雾中,辨不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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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我帮你梳个龙心髻吧。”雷紫夕笑意吟吟,贴近坐在铜镜前的玉儿。
玉儿温柔一笑,不急不忙地答道:“紫夕姐姐,还是让我先替你梳吧。主人急着要见你呢。”、“别喊他主人,玉儿。就跟着我喊爹吧。”雷紫夕认真地说着。她自己没有姐妹,特别疼爱自幼流离失所的玉儿,也特别不满意她一直称呼雷方云为主人,略感安慰的是在她的坚持下玉儿终于改口唤她姐姐。
“姐姐,他终究不是我的爹呀。”玉儿站起来,让雷紫夕坐在铜镜前,立刻动手为她梳头。她实在是怕了雷紫夕梳头的本事。她不是不会梳头,倒是杭得很好,只是太喜欢别出心裁,在玉儿的头上杭起奇奇怪怪的发式。
那天王儿为她梳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双丫会,她轻抚着手下美丽的发髻,道:“玉儿,我要下山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玉儿对雷紫夕下山一事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个姐姐总喜欢到山下热闹的世界里去,不愿待在这荒凉的深山里。
“不知怎的,看着爹爹会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压得我无法喘息。”雷紫夕温柔而略带哀伤地看着玉儿,“自从娘去世之后,爹便把自己锁在这山里。不愿离开一步。我总想离开这里,不能让娘的去世拴住我一生。我想如果我生活得快乐,娘一定会为我开心的。”
“姐姐这么漂亮这么好,一定会幸福的。”她见过的最美的人是雷紫夕,最温柔坚强的也是雷紫夕。她的容貌犹如崖上的奇花,绝顶美丽中又有着冰清玉洁的气质,不属艳丽,不属柔美,却在所有这些种类之外,让她常常会想紫夕一定是西王母身边最美的紫衣仙女。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她不舍得雷紫夕的离去。
雷紫夕笑着环住玉儿的肩头:“很快就回来吧。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出去玩。”
“嗯。”玉儿开心地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一去便去了两年,至今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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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否认我恨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哥哥和母亲也不会闹得那么僵。”赵丛烈平缓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但是,遇见你之后,我试着去原谅她。毕竟她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爱上了哥哥,而且她让哥哥幸福。”赵丛烈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似乎是怕她像断翅的蝴蝶一般坠落。
“玉儿,听着,她嫁给了赵丛德。但是,因为她来历不明。我娘一直反对他们的婚事。”
“就因为她来历不明吗?”她说话了,眼中有着狠狠的指责。
赵丛烈心中泛起一阵难受。他不愿听到她这样说他的母亲,又无法指责眼角缓缓滑下泪水的她。她的泪不似从前那样柔弱,有着惊心动魄的力量,让他顿时觉得这样哭着的她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易碎,带着玉石俱焚的味道。
“那天哥哥上朝去了,母亲想为哥哥另议一门婚事。毕竟堂堂东平郡王的长子只娶了一个市野之女,也太过不相称了。”他试着为母亲解释,“所以我娘便派人把她送走,免得她阻止哥哥另外成亲。”
“门当户对吗?郡王家的婚事需要门当户对?”心不仅哀伤,而且凉了。若有一日他得知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她是不是也得面对被赶走的命运?
赵丛烈不自在地点点头,又道:“谁知半路上她忽然醒来,竟欲跳车回到王府。马车正在疾驰当中,她就这么跌出车外,立时便死了。”
这番话有如五雷轰顶!她的泪忽地停了,脸色苍白似鬼。
“玉儿,别这样!”赵丛烈紧紧拥住她瘦弱僵直的身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啊!”心中虽觉得她这般的伤心已超出了一个贵族小姐会有的姐妹情,却不便在此刻追问。他现在最担心她大病初愈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些事实。
她慢慢地挣开他的怀抱,甚至无法去看他关怀的神色。是这个家,是他的母亲害死了她最亲的紫夕姐姐,要她如何去面对他的关心?如何去面对——
赵丛烈惊慌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自己的怀抱,一步一步地走出书房,只能紧跟在她后面,不敢靠上前去,隐隐知道现在他的触碰只会让她更伤心罢了。
她双眼直视着前方,挺直了脊梁,往房里走去。跨进了门槛,无视门外赵丛烈高大的身影,关立了门,。接着便软倒在地上,任泪水洗刷着她的脸庞,湿润了她的衣裙。
赵丛烈站在门外也不离去,留神听着屋内的动静。却只是沉寂一片。
屋外阳光明媚,润泽着天下间一切沐浴阳光的生物。然而,它不得不停住脚步,皱眉看着只隔了一层木板的两人,因为它穿不透那厚厚的云雾。
第五章
花丝从长风,根茎无断绝。
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
——古辞
友情真是两个让她吃惊的字眼。因为一场病,她身边多了两个人:德宁公主和夏瑶荪苏。书房一别之后,玉儿又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她几乎没有见过赵丛烈,他总是来去匆匆。听德宁公主说皇上近日连连召武将人宫议事,赵丛烈便请她来陪陪玉儿。至于夏瑶荪,她毛遂自荐也来了。
很难分辨这两人的来意是好还是坏,更难说她们之间存在着友情。原本就很沉重的心情此时更显灰暗,仿若掉进了无底洞一般,黑夜长得没有尽头。
“烧怎么还不退?”夏瑶荪皱着眉为她换上另一块湿巾。
“你回去吧。”玉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的病有一半是我引起的,我想补偿你。”她的声音很低,似是怕被别人听见。
玉儿不置可否。她说的没错,若不是她把她推进这个王府,她便不会知道雷紫夕的故事,那么她可以以为她还活着,只是失散了。那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痛苦。但她不以为夏瑶荪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她会来肯定是为了其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