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是美味。只可借,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我若是一个人吃,便索然无味了。”他说着,喝了一口酒。
她顺手拿过酒壶,也喝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拦她。
“你若是想吃,我做给你吃吧。”咽下酒,她抬头看他。
他的表情有些震动,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了,我还是喜欢吃包子。”
“那我做包子吧。”她不假思索地接口。
“你会吗?”他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皱皱眉,不回答,却先喝了一口酒。
“喝了酒就会做了吗?”他问。
她点点头,把酒壶递给他:“你也来喝。”
于是,他接受了她的邀请。两人相依偎着坐在一片荒凉的空地上,一边喝着,一边说着话。赵丛烈不着痕迹地控制着酒壶的去向。他已看出来了,玉儿已经醉了。但他知道她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回房睡觉去的。
终于,她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一片糊涂中模到了那棵槐树,微微站稳,就弯下腰大吐特吐起来。
赵丛烈连忙走过去,及时扶住身子已软的她。
“你还是少喝些的好。”他说,心里明白她根本听不见。
待她吐得差不多了,他抱起她走回房去。
“煎点二陈汤来醒酒吧。”他自语着。低头看时,怀中的她已安然睡去。忽地想起朝中范大人有名句“酒人愁肠,化做相思泪。”他纵有相思泪,在酒醉之时也流不出来。而她,却是一剂最好的醒酒汤。
有酒便有醒酒汤,因此有他便也有她吧。将头埋进她温暖的发中,这次感受到的是体贴。叹息不复有,却有着韶华易逝的惊恐。
第四章
醉时同交欢,醒时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难云汉。
——改自李白《月下独酌》
夜晚总是稍纵即逝,因为雷方云(玉儿)睡得很早。清晨的时光便成了她的最爱。倚在廊上,轻咬着酸甜的梅子,看着赵丛烈赤果着上身在院中舞着一杆枪,挥汗如雨。他兴致来时便呼李叔益下场,斗上百来个回合。他英姿勃发,威风凛凛,仿佛生命可以在这无尽的厮杀中得到证明与释放。她不再害怕,有时甚至还想学他舞刀弄枪。赵丛烈总是一板脸,道:“你呀,去玩玩秋千吧。”因此,她只能抓紧每个早晨的时光欣赏他焕发的英姿。她自是知道自己只能荡荡秋千,这刀这枪她是一点也学不会的。她只不过是羡慕他身上无尽的力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有什么是他的对手。这大概就是柔弱的人释放渴慕的方法吧。
“擦擦汗吧。”她递上一块毛巾,嘴角噙着笑意。
他略略一抹,却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她摇头,笑道:“没什么特别的。”
他虽是不解,却未再问,丢下毛巾,再次练武去了。这般的勤奋练习不为别的,只为有一天能上场杀敌。父亲虽为河北西路枢密使,奈何年事已高一迟早皇上会派他前去赴任的。他深吸一口气,收枪站定,看向一旁微笑的妻子。到时候,就带她一起上任。
“不练了吗?”她问道,有着隐约的失望。
他点点头,来到她面前。拨开她的刘海,让自己更清晰地看到她光洁的额头,目光又移到她的眼睛:“怎么不笑了?刚刚不是很开心么?”
她垂下眼,道:“看着你觉得开心,就笑了。现在么,是因为你不舞枪了。”
他挑挑眉,追问着:“喜欢看我舞枪?”
她抬起眼,眼中盈满闪亮的光彩:“你舞枪的时候,就像怒放的芍药,富丽堂皇。”
他一愣,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了笑意,叮嘱着吃了一惊的她:“记住了,这话千万别说给别人听。”如果给李叔益他们听到了,他身为武将的尊严岂不是荡然无存?怒放的芍药?哈,他又不是美人!
“如果没有晚上就好了。”她低声哺道,“我就能清清楚楚地看着你了。”
“我没带你出去玩过么?”他自问着,又道,“今儿个晚上我带你出去见识一下京城的夜景。”
“只和你一起吗?”她期待地问道。
“当然。”他开心地搂着她的腰,吃早饭去了。
虽然已亲眼见识过京城夜晚的美丽和繁华,雷方云依然被除夕这段日子京城的空前盛况震住了。正月三日寿圣节赵丛烈人宫给皇帝上寿,德宁公主邀她人宫,她第一次见到了加置着莲盆装饰的驯象。七头大象从宣德门走到南薰门,仅此一次。德宁公主身在大内,是时常能见到的。这次不知是什么缘故,竟也一反常态地激动起来。
“公主,你不去参加宴席冯?”雷方云随口问道,目光紧随着缓缓前行的大象。
德宁公主的声音中没了方才的激动,淡淡道:“有太子和宝安公主在旁,父皇不需我去点缀什么。”
雷方云一愣,想起赵丛烈说过的“德宁公主并不受宠”,懊悔自己说错了话。
德宁公主看向她,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口气依然是淡淡的:“你既是赵丛烈的妻子,便如我的姐妹一般,随便一些也无妨。”;
雷方民点点头,却不敢乱开口了。
“瑶,你可知道为何我今日如此高兴?”德宁公主笑道。“往年丛玉妃都会进宫陪我。本以为今年不会有人陪我了,不想你却来了。”
“这里不是有很多人吗?”
“深宫幽居之处,人心叵测,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罢了。”声音还是淡淡的,只是多了价压抑着的孤寂。
当凄清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雷方云真正读懂了那些宫女诗词。只是,怎么会是高敬华贵的德宁公主呢?
德宁公主又道:“只是,来的人是你,总让我心里有点难受。”
“公主还是无法忘情吗?”她月兑口问道,立刻反应过来这又是一句不该说的话。
德宁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即便他不娶你,我和他也不会是夫妻。”
“丛烈和你是堂兄妹。”她又是月兑口而出。
德宁脸色未变,笑却更冷了:“是啊,我们是堂兄妹呢。丛烈自小待我有如亲生妹妹。我对这个哥哥可是喜欢得紧。”_
雷方云索性沉默着,不去答话。
“罢了。已成定局了,何况我瞧着你还算顺眼。”冷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雷方云抬眼看着德宁公主美丽的脸庞,仔细寻找着。
“你看什么?”德宁问道。
本该是同情的心此刻奇异地硬了下来;“我在找有没有嫉妒或是恨意。”
德宁不怒反笑:“早知道你不是那么好的人。”
出乎意料地,这次她的笑却带着几分真实。雷方云也笑了:“我自己也不怎么明白。”
德宁公主退后两步,打量着她,笑道“倒真有几分喜欢你了。”
雷方云的笑容是真实的:“不是别人就会幸福的。”
两人互相看着,笑着。这份友情到底是由什么维系着,没有人知道。若真要说,恐怕是那不定而又多变的风吧。
等待上元灯节的日子里雷方云总是被赵丛烈嘲笑着:“像小孩儿一样天天问日子到了没。”于是,正月十五晚上出门的时候,雷方云还拎着自己辛苦做成的莲花灯。
出门见着了各色各样美艳无比的灯,她暗自把莲花灯藏在身后。
“你在做什么?”赵丛烈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
“那些灯太漂亮了。”她的脸泛着红晕,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显娇媚。
赵丛烈拿过莲花灯,拉着她跑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儿?”她喘着气吃力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