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芳华无奈对宫女说道:“你听见了吧?既然殿下赏饭,那我就和太傅大人在这里蹭一顿饭吧。”
不一会,三碗杨圆送来了,圆滚滚热呼呼的汤圆放在碗里,看上去着实诱人可爱。
彼芳华本来就是极爱吃的人,今天忙活了大半天没吃上一口饭,折腾到这个时候,也的确是饿了,连忙问宫女,“这三碗都是一个馅儿的吗?”
“御膳房说做了一碗芝麻馅儿、一碗五仁儿馅儿,还有一碗是玫瑰馅儿的。”
“怎么这么麻烦?”她皱皱眉,“那要怎么分?”
“看颜色不就知道了?笨。”程芷岚率先端走一碗,“玫瑰馅儿的外皮颜色偏红,芝麻馅儿的偏黑,剩下发白的就是五仁馅儿的了。”
彼芳华探头问:“那你端走的是什么馅儿的?”
“玫瑰馅儿的。”程芷岚斜晚她,“你要吃?”
“我不喜欢玫瑰馅儿的,有香辣馅儿的最好。”她将那碗芝麻馅儿的端到尚仁杰面前,啧啧感慨道:“太子殿下,您看看您这位老师,都不管您这个病人主子,倒坐一边饱食了。”
“太傅最喜欢吃玫瑰馅儿的汤圆,一定是御膳房知道太傅在这里,特意做给他吃的。”尚仁杰坐起身,憨憨笑着,“太傅说我们两人虽名为师徒,但情同手足,那些繁文褥节、世俗虚礼就不用讲了。”
她一口一口地喂太子吃杨圆,摇头说道:“殿下这是被程太傅骗了,程太傅虽然是您的老师,但是论地位,您是主,他是臣,便应该对殿下以礼相特,可他欺负您年幼,才会故意说什么不讲繁文缚节、世俗虚礼,其实不过是图他自己方便罢了。”
尚仁杰笑着侧头看了一眼闷头吃汤圆的程芷岚,“但本宫觉得太傅更像是本宫的兄长啊。宫中学堂里也有不少老师,每一个都很古板,只有太傅除了教本宫读书之外,还带本宫体验各种事物,若是以君臣之礼相特,就不会这么有趣了。”
“殿下真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顾芳华叹道:“只希望日后不要被奸人蒙蔽了才好。”
“顾太医……你忘了昨天是谁跑到我府上求我的是吧?”程芷岚惬意地喝着杨,慢条斯理地提醒,“除了读那些老掉牙的医书之外,你多少也该知道感思戴德这四个字怎么写才是,总在殿下面前毁我情誉,于你有什么好处吗?”
她回头一笑,“哟,对不住了太傅大人,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直口快。”
“那祸从口出这四个字你也一定不认识了。”放下碗,程芷岚走到太子床边,伸手模了模尚仁杰的额头,“小孩子发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吃药,多喝水休息挠自然就能退了,还要你在这里守一晚上,真是小题大作。”
彼芳华不满地看着他,“程太傅,你这么不将太子殿下的命当回事吗?不怕陛下和皇后娘娘听到了,严惩你的失言?”
“陛下若因为这点小事就严惩我,那就是昏君了。”程芷岚弯下腰问尚仁杰,“除了发烧,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没力气。”尚仁杰虽然亲点了汤圆,实际上却没吃几个,吃了四个之后就摇着头说吃不下去了,将碗推开。
程芷岚坐在床边,模了模太子的小手,突地将他反抱在怀里,一掌抵在他的后背,默默不语。
见状,顾芳华一震,心知他是在用自己的内力真气帮太子恢复体力,然而这过度真气是最损耗自己身体的,一般学武之人都是不肯。
她嗫嚅了几下唇,想劝他不用这样梢耗自己,又怕他分了心,好不容易看他放开手了,她在心中长吁一口气,说道:“讨好太子也不用这么劳神劳力的吧?至少等陛下和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做,好歹有人看到。”
唉,本想赞他,但不知为何话一出口便不怎么好听。
他倒没理睬她的反讽,拍拍尚仁杰的肩膀,道:“躺下睡吧,别再烦你顾姊姊了,等一觉睡醒,明天也就不烧了。”
尚仁杰很听他的话,随即缩回被窝里去,一双黑幽幽大眼睛骨碌碌转,比起之前的无神,现在己经情亮许多。他一会儿看看顾芳华,一会儿又看看程芷岚,忽然笑着说:“顾姊姊,你嫁给我太傅吧。”
一个哆唆,顾芳华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殿下,开这种玩笑可不好,千万别再说了,否则可要吓到微臣了。”
“是谁该被吓到才是。”程芷岚负手而立,似笑非笑,“我若是娶了你才教人笑话,好像我程芷岚娶不到一个像样的女人似的。大夫娶进门,无灾也生病,若殿下不想咒我早死的话,也请不要再说这个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她跳起身,两手擦腰,怒道:“什么大夫娶进门,无灾也生病?是你杜撰的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过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并非没有。”程芷岚挑起眉毛,“看你急成这个样子,莫非你其实想嫁我?”
“呸!我顾芳华这辈子就算是没人娶,也不会嫁给你程芷岚!”
他不禁一笑,“原来是自知嫁不出去要当老姑婆了,也好,你这脾气无论嫁给叮个男人,都足够对方难受一辈子,还是别去祸害人家为好。”
尚仁杰咬着被角吃吃笑,“真好,本宫就喜欢看你们俩吵架,以后本宫一定要多病几次,就能天天看你们吵架了。”
“谁稀罕和他吵架?”顾芳华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恨声道:“臣累了,先去偏殿休息一会儿,殿下有事就叫程太傅吧。他这个人自认博学多才,想必殿下这点小病他也一定能医到病除,用不上臣这庸医了!”
见她提起药箱就往外走,尚仁杰连忙叫住她,“顾姊姊,你能不能陪本宫睡?这殿里好黑,你走了本宫心里害怕。”
彼芳华停了步子,板起膛回头说道:“殿边有的是伺候您的人,臣哪有福气和殿下同榻而眠?程太傅人品贵重,又是太子太傅,他最适合了。”
程芷岚却那那一笑,“我只教太子读书做人,陪人睡觉这种事……还是顾太医来吧,更何况我是来探病的,并不会留宿宫中,若特在这里不走,明早被陛下问起来,倒没法解释了。”留下气死人的话,他起身要走。
尚仁杰瘪着嘴问:“太傅,你明天来看本宫时,能不能把本宫的新弹弓一起带来?”
“殿下病好了之后不愁没有弹弓玩,现在还是养病要紧。”他微笑着,却连告退的礼都没做,抬腿就走了。
彼芳华在他背后翻了无数个白眼——这人到底凭什么这样嚣张啊?
第3章(1)
程芷岚离开骄阳宫,却没有立刻出宫,他去了祈年殿——华岚皇帝尚楚雄休憩办公之处。若是换做别的臣子,在天黑之后若非奉诏是不可能入宫面圣的,但他程芷岚却不管那些,每每到祈年殿时,都是和太监打招呼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尚楚雄今年四十五岁,正值盛年,精力旺盛,每天处理公务总要熬到深夜,而伺候他的太监们就在殿外候着。
今日总管太监看到程芷岚来了,笑着迎上,“程太傅来了,陛下正在处理公务,刚刚似是心情不好,您要是想面圣的话,是不是再等一等?”
“哦?陛下心情不好?”程芷岚笑道:“是哪位大人办事不力,把陛下气到了吗?我去开解开解他。”他走上正殿门口,轻轻扣了扣门环。
殿门内,尚楚雄朗朗开口,“是芷岚吧?既然来了,就别在门外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