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若是你在云疆过不下去,只要你回来,王爷必然可以保证会实践这圣旨上的每一道承诺。”
曲醉云诚惶诚恐地表示,“民女对于天府来说,不过是仓海一粟的过客,何德何能担得起王爷和王妃这么重的厚礼?”
陈燕冰拉过她的手笑道:“那天第一次见你,我就有一种亲切感,所以就算是咱们俩有缘。没想到少良和王爷又是朋友,你与少良的事自然也就是我们的事了。我说了,这圣旨你若不用,就是废旨一道,不过是为了给你做足面子,你也不用觉得受之有愧。倘若以后有机会你再到天府来,咱们也可以做对手帕交呢。”
方少良朗声说:“王爷大礼,我们一定收下。方家在王爷面前不敢自认富贵,但王爷若有用得上方家的地方,方家定当效犬马之劳,绝不推辞!”
曲醉云盈盈下拜,“曲醉云拜谢王爷、王妃大恩,永生不忘。”
就这样,携一卷天府圣旨,两人一同踏上返回云疆之路。
这一路方少良将曲醉云盯得紧紧的,生怕她随时反悔跑掉似的。
她看他对自己那份紧张的样子,真是有些孩子气,忍不住笑他,“我都已经答应要跟你回去,就是下定决心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正色道:“我知道对你来说,方家是伤心之地,你不愿意回去,但你肯为了我改变你的决定,这一点很让我开心。只是回去之后要面对的责难必然很多,我虽会尽全力保护你,可是我怕你未必做好了准备。”
曲醉云一笑,“你怕我什么?怕我被老太太三两句骂出家门,又跑得远远的?忘了我现在是天府的郡主了,可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若是被赶出府,我就去天府做郡主,然后招一个『郡马』,也能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见他脸色一沉,她又笑着改口,“好了,不逗你了,我人都是你的了,还能嫁给谁去?自然是跟着你一生一世。若老太太真的责骂我……我就找你哭诉,只要你不嫌我烦,府中又有你给我撑腰,还有什么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眼中映出的都是对方的笑脸。话虽如此,要说两人心中全然没有忐忑也是假话。毕竟这段感情历经彼此的折磨,还像一朵极为娇女敕的小花,更怕狂风暴雨的摧残,谁知道方家等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一场暴风雨呢?
七天后,两人重返云疆。
方府的家丁一见大少爷回来,惊喜得甚至顾不上和方少良请安,就连忙冲进院内,高声喊着,“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全府惊动,重要人等全都跑了出来。而方少良和曲醉云踏入东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两人的手便紧紧握在一起。
起先旁人都没有立刻认出曲醉云,因为改了女装的她,对于方家的人来说是极为陌生的。直到五少爷方少华跟着丫鬟出了自己的小院,看到她从面前走过时,他孩子气地问:“表哥为什么今天穿了裙子?”
众人才一惊,一个个举目看去,这才发现这名绝色佳丽竟然是在府中十六年,以男儿身示人的曲醉云!
而她一感觉到众人灼热的目光都没向自己,也立刻察觉到方少良握住自己手掌的力度更强了。
她微微一笑。有他陪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方少良的父亲方世阁听闻儿子回来了,站在内院的中堂等候。
看到父亲,他走上前一步,拉着曲醉云一起跪下,“儿子给父亲见礼。”
“少良……”半个多月没见到儿子,心中的担优和焦虑,在这一刻总算可以释然了。方世阁平日事事顺着儿子的心意,但这一次,儿子所做的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眼看到儿子即使拜倒,依然紧紧牵住不放的那个女子。
他怔了怔,疑惑地问:“这是……”
“大舅舅……”曲醉云轻声说道:“外甥女醉云向您请罪。”
方世阁一怔,这才看情楚她的容貌,他呆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阵才艰涩地开口,“你……少良,你怎么这么荒唐?”
“请爹恕罪。”方少良不卑不亢地说,“儿子这一趟去天府,终于把她带了回来,而且我们已经在天府的武王府中成亲了。”
在这堂内、堂外俏悄看动静的众人,听闻此消息都无比震惊,还未反应过来。
方老太太已经在丫环施兰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赶到,连声问道:“是少良回来了吗?”
他转身跪拜,“少良拜见老祖宗,孙儿不孝,让您操心惦念了。”
方老太太泪眼蒙脆地说:“回来就好,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当初你走得实在是太急了,也不听祖母再多说几句……”
她的目光忽然停驻在曲醉云身上,怔了怔,试探着问:“你是……云儿?”
“是,云儿向老太太请安,请您恕罪。”她恭敬地向老太太磕了个头。
她呆呆地看了她半晌,忽然将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三下,感慨道:“你这孩子啊……纵然有万般的委屈,也不该将你娘的后事丢下,一走了之!难道只有你的心会疼?我这个没了女儿的娘就不会心疼吗?”
曲醉云不禁清泪长流,低低说道:“云儿知罪,是云儿不孝……”
“你娘之死与你无关,说起来那也是我的错……”方老太太怅然地仰天叹了口气,随即又盯着她,“但是,你不该勾引少良!少良还有大好前程,大好姻缘,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再回来……”
听见这意料之中的责难,她微微一笑,还未说话,方少良却率先开口道:“老祖宗,您心中难道就没有对她有过亏欠之意吗?看她这十六年在方家过的日子,难道您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委屈?纵然姑妈隐瞒她身世在先,追根究底还是为了那薄薄的面子,老祖宗,您说一句实话,这十六年来,您真的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云儿的真实性别?”
她身子一晃,艰涩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少良直视着祖母,“七年前,您曾经对我说过,『若云儿是个女孩子,她娘必然过得比现在更加矮人一头。』请问您说这句话时,就不是另有所指吗?”
“你、你这孩子啊……”方老太太探叹一口气,无言以对。
他郑重地说道:“您心中怀疑过,但是为了您和姑妈的颜面,故而决定保持绒默,宁可让这成一笔糊徐帐。但那时候云儿年纪还小,倘若您大胆纠正,还不至于误到大错铸成。苑霞揭秘,让您知道此事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为了您自己的威望地位,您甘愿弃车保帅,牺牲掉她们母女俩,将她们赶出府门,终于逼得姑妈羞愧难当,上吊自缢。”
“住口!”方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少良,是祖母平日太宠溺你了,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老祖宗,孙儿不是要指责您。过往之事如云烟,何不怜取眼前人?云儿也是您的外孙女,难道您就忍心见她独自一人流落异国他乡,一生愁苦?您看看她,再想一想我那去世的姑妈,便该知道孙儿将她带回,是不想您的错陷得太深,若到百年身后您再想见她一面,悔不当初,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方老太太的嘴唇轻颤,随着方少良的话将目光没向曲醉云,好一会儿她才颤声说道:“云儿,你跪近些,让我再看清楚你。”
曲醉云匍匐几步,来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