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上前拉人,一旁本来有点看傻了眼的几名士兵,连忙上前阻止--
“大小姐,侯爷有令,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将军府。”
“混账!这是本姑娘未来的夫婿。他黑羽兴昌再有本事,能连本姑娘的终身大事都管吗?闪开!惹恼了本姑娘,看我不一个个把你们打得鼻青脸肿!”
黑羽素兰一发威,几名士兵面面相睛,的确不敢再阻拦。而且听她刚才和男子的对话,似乎这小白脸的确是她的相好,人家等了那么久,现在阻拦也有坏人姻缘的罪过,既然对方只是一人,又长得文文弱弱,看上去没什么本事的,放他进去就进去吧。
她拉着令狐问君昂首往内走,那几名士兵果然让开了路。
她没有走府中正道,而是绕开正堂,从侧面的小道穿径而过,一路上甚至避开了府中的丫鬟和家丁,只是闷头往里走,一直走到她自己的闺房,对院子中的丫鬟们喝道。“都出去!谁也不许踏进院子一步!”
爱中有许多人原本是认得令狐问君的,只是她换了一身男装,又来得如此突然,一时间众人也没有看清她的面貌,丫鬟们见大小姐气势汹汹地拉了个男人进房间,虽然都很好奇,可谁也不敢多问,纷纷退出了院门。
黑羽素兰将自己的房门一关,回手一把抱住令狐问君的肩头,双目盈泪,低低地唤道。“子晨姊,你怎么会来?”
令狐问君被她这样一叫,心头都是暖暖的酸楚,想着自己给黑羽家带来的麻烦,看实无颜再见她,但她的真诚热情又让自己感动不已。
“素兰,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吗?”当日长乐侯到将军府捉拿她时,她的身分就应该已经暴露了,难道是黑羽定海没有和素兰说过?
她微微一笑地答复,“我知道你是谁。令狐问君,圣朝的丞相,不,如今你已是圣朝的皇后了……子晨姊,当年我真是一心三思希望你做我的嫂子,可惜我哥和你没有缘分,他后来和我说了,他抓你到黑羽来,本来是想挟持你为人质,逼迫圣朝的四皇子就范,不想你被人救走,他的计划失败。不过我想我哥原本也有把你留在身边的意思,只可惜你早已心有所属了。”
见她说得如此坦诚,表情并无愤怒和怨慰,令狐问君心底则感到更加歉疚。
“素兰,当初我不该骗你,只是起初我到黑羽来本就是另有隐情,而后两国交战,我的身分特殊,将军把我抓来,既不杀我,又不上报,已是询私,我若是再暴露身分,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让黑羽兴昌发现了……”她诚挚道歉,唯一不能明说的是圣怀璧在暗中施了多少力。
黑羽素兰叹气道。“人和人的缘分本就是难解,我没什么好怨恨你的。那个黑羽兴昌狼子野心,纵然没有你这件事他也会处处为难我哥的,只可惜我娘去世前还叨叨念念看他的终身大事,感叹说他心中有了你之后,就更不看其他女子一眼,这辈子大概是娶不到老婆了。”
令狐问君闻言顿时花容变色,“怎么?老夫人已经……去世了吗?是几时的事青?我怎么未曾听说过?”
一双大眼睛中滚落两行泪珠,“就是我哥出征后的第三天。娘这一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再加上黑羽兴昌在朝政上步步紧逼,几次三番诬陷我家要造反,大王对我哥越来越冷淡,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就这样积郁成疾……撒手尘寰了。”黑羽素兰微嘎道。
令狐问君此时才赫然想起自己刚才一路进有,正堂门前似乎是一片素白,但她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被素兰拉走了,如今回想,那里肯定是老夫人的灵堂。
想起老夫人萧天生前对她的和种呵护,她颤声道。“我要到老夫人的灵位前上三住香,给老夫人磕几个头。”
“这些俗礼现在不急。如今咱们黑羽和圣朝又在打仗,你身为堂堂圣朝皇后,身分显赫更甚当年,怎么会跑到黑羽来送死?若是让黑羽兴昌的人发现了你的真实身分,你可就危险了!”
她挽住素兰的手臂,小声说。“我知道这里危险,所以才要来,因为我总担心将军遇到了什么状况。海上布怀玥显不是将军的阵法,两军对峙又迟迟没有动静,当日将军因为丢了我无法交差而下狱,后来将军又跑去金城做了一阵子金城倩身边的大将,现在纵然他重回黑羽,黑羽王必然对他已有很深的芥蒂,若此次将军作战得胜,黑羽王能够重拾对他的信任,我可以回去告诉圣皇,宁可牺牲这一仗,也要保得将军一人!”
黑羽素兰呆住了,“为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帮我们?”
“因为将军其实是个忠心不二的悍将。他名为定海,就是黑羽的定海神针,更是一朝三国的定海之神,我知道将军心中也并不喜欢战争,当年我还在将军手下时,他曾说过,此生只愿得一知己,四海飘摇。”
“可是黑羽王野心勃勃,恨不能立刻吞并一朝两国,所以逼迫将军进攻。将军宅心仁厚,亲见之前那场大仗的渗烈结局后,我相信他心中必然已有悔意,如果能重得黑羽王信任,也许会另有一番新局面,而若让黑羽兴昌得了势,则是一朝三国之悲。我既然是圣朝的皇后,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看四国百姓因为一已之私而被拖入战火之中。”
令狐问君的一番诚恳表白,令黑羽素兰感慨不已,“你真不傀是我哥的知己,句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实不相瞒,此次出征,我哥其实是被逼的,当年他和大王达成默契,本想借着潜伏到金城去的机会,利用金城人的手找圣朝麻烦,甚至若能寻得机会杀了圣怀璧最好,可是他错失机会,又被金城倩看破心思,只得退回黑羽。”
“之前大王又大张旗鼓地将他当作谋逆叛臣公开追捕,甚至为了他的事情把张家刀铺都封了,如今若是我哥未立尺寸之功就黯然回国,那让大王的面子往哪儿搁?纵然大王也曾在朝堂上为我哥平反,表现得依旧是君臣和睦,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大王心中根本已经不信任他了。”
“这几年,海军的统帅之名虽然依旧挂在我哥头上,但实际上所有事情都要上报大王之后,由大王核准才能进行,我哥早已被渐渐剥夺军权。这一回,黑羽兴昌竣使大王同意在圣朝两皇交替时出兵进犯,力荐我哥做主帅,其实真正的幕后主帅却是他佷子,我猜那老混蛋根本是想借此战为刀,要害死我哥!”
她浑身不寒而栗,盯着素兰,双手都渗出了冷汗,“为何你会这么想?”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如果这一战我哥胜了,黑羽兴昌会把功劳记在他佷子的身上。如果我哥败了,他随便捏个消极怠兵的罪名,就能将我哥军法处置!”
素兰的想法和她之前的推测其实不谋而合,这更让她的心跌到了谷底。
她想了一阵,说。“既然如此,我们必须想办法扭转乾坤。将军之所以处处隐忍,应该就是不想家人为他担心,受他牵连。素兰,老夫人已走,你就是将军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过于大胆,但是不妨一试。”
黑羽素兰急急地问。“子晨姊,你想怎样?你说……”
令狐问君低声道。“金蝉月兑壳,反客为主。既然关键是在黑羽兴昌那里,那我们总要让黑羽王认清,谁才是真正的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