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根说。“你不懂,这是我自己和他们的恩恩怨怨。”
“我是不懂,那二殿下又巴巴地跑来找我做什么?”
圣怀玥对看他郑重道。“帮我去杀一个人。”
黑羽定海眉尾一挑,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想让我去杀那张诺的女儿灭口?难道殿下手中就没有可用之人吗?”有趣,这两天人人都把他这个曾经雄霸海上的大将军当作杀手用了。
“她现在在承相府里,我可以为你画一幅承相府的地形图。我手下的人已经不能再派了,否则一旦失手,他们顺藤模瓜就可以找到我。”
黑羽定海双臂抱在胸前,好笑地问。“殿下凭什么认为我会去为你杀人?我现在已经不是黑羽的将军了,黑羽有负于我,我更没有必要冒着得罪金城和圣朝的风险去杀一个小泵娘。”
圣怀玥阴恻恻的说。“黑羽将军,开弓没有回头箭。金城不是你的久留之地、容身之所,你为什么去金城,我不会多问一句,但是倘若你任由张诺之事败露,你自己也绝不会有好下场。父皇和怀璧若是知道我与你曾经勾结,看在我们的血缘亲情之上,他们不会要我死,但是你的命可没有人能为你保。”
“殿下这番话可真不像是个聪明人该说的。”黑羽定海更加鄙夷地看着他,“我黑羽定海现在孑然一身,万念皆空,你们圣朝的事情我懒得再去插手。更何况,现在圣怀璧要和我们公主殿下成亲了,我也不能为公主找麻烦。”
他喘着沉重的粗气死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点点头,“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也不敢再烦扰将军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将军的事情却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能解决了!”
圣怀玥拂袖而去,黑羽定海勾着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圣怀玥的话绝非没有道理,但是他现在真的觉得很疲惫,除了要应付金城倩之外,他还一边要对付令狐问君和圣怀璧,又要分出神来对付圣怀玥,真不知这如一团乱麻般的局面会在何时能够风平浪静下来。
在黑羽定海离开花厅后不久,靠着墙的那排书架忽然开始向左边平移,裂开的缝隙背后走出两个人,前面那个一脸颓丧,脚步虚浮,神情惨淡,刚刚走出来就一下子软倒在旁边的椅子上。
后面那人有着灵秀的五官,精致的眉眼,而眉梢眼角飞扬的神采更加夺人目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不忍移开,这人自然是圣怀璧。而前面那人,却是被他在白天刚刚“说死”的罪官张诺。
“怎样?亲耳听到你的主子要杀你女儿灭口,你心中作何感想?”圣怀璧坐在斜对面,跷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发问。
这间密室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从一开始他就给二哥设了局,让二哥见到张诺的女儿,若不是问君说动了金城倩,他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着张诺,自后院抢先一步地隐身此地,而二哥在此等候黑羽定海,自然也是金城倩的手下刻意安排的地点。
二哥会来这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二哥会找黑羽定海商量什么,却不是他能料定的,但二哥似乎是给足了他这个面子,所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传入密室之中。他原本还担心张诺会不会吵嚷出来,惊动了外面的人,正随时等着点住对方的穴道,但眼看看张诺的神情越发灰败,他心里就越发欢畅,直到确认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他才放张诺出来。
张诺虽然对二哥极度忠心,但是没有哪个父亲能够在听到自己效忠的主子要杀害自己心爱的女儿时,还能坚持得住这份忠心。
圣怀璧默然等待,等到张诺不再浑身颤抖了,才缓慢说。“你女儿现在在丞相府还算安全,但是我不知道若是二哥真的派了其他杀手,令狐丞相能不能护她周全。事到如今,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膝盖一软,张诺歪跪在他的脚前,失声痛哭看喊道。“请殿下务必要救罪臣的女儿一命啊。”
知道他的心防已经攻破,圣怀璧轻吐一口气,却吐不散心底的怅然和寒凉。
终于到了和二哥面对面交锋的时候了。撕破这层亲情的外衣,剩下的就是父皇最怕面对的,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纵容二哥,因为这样的心态就是皇朝的毒瘤,若不能狠心除去,早晚会成为动摇柄之根本的危机隐患。
他不怕千秋万代给他安上什么逼兄拭兄的恶名,他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圣朝。任何人妄图挡在他面前,阻挡他的梦想,他都不会轻饶!包不会原谅!
令狐问君在丞相府宴请金城倩,圣怀璧也一起作陪。
承相府内不仅大摆宴席,而且圣怀璧还从雀灵苑里调集了一班最能吹拉弹唱的美貌伶人来助兴。
金城倩吃得开心,听得开心,看得更开心,不禁拍着令狐问君的手臂说。“姊姊真是好福气,可以身在圣朝,一天到晚看着这些美貌男子,过着逍遥日子。我就不行了,回国之后还有多少国事等着我办,可没有你的这份闲情逸致。”
令狐问君笑道。“我在这里日日也是忙得没有半点闲暇,今天是托公主的福,我也才可以饱个眼福。”她一边说着,一边斜挑着眉眼看着圣怀璧,“这雀灵苑的风光果然别致,都是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教出来的,真不知道殿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才华?”
圣怀璧在旁边听得直笑,却没有立刻接话,他的眼神不时在黑羽定海身上打转,而黑羽定海从始至终都站在金城倩的背后,不发一言。
黑羽定海在打什么主意呢?
那天晚上他对两人的行刺之事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却在今天见面时都化作了尘烟净土。问君骗金城倩说黑羽定海刺伤他的事情,不知道金城倩是否曾找黑羽定海对质过?再加上昨天二哥对他的那一番鼓动,难道他就没有觉得危险吗?或许他正琢磨看怎么反击呢!
金城倩瞥到圣怀璧的眼神所在,笑道。“太子殿下在打我们黑羽将军的主意呢,我可要事先申明哦,黑羽将军是金城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员大将,我们是绝不会将他拱手让给圣朝的。”
他歪看头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怀璧虽然有心结交黑羽将军,但是无奈将军眼中无我,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
“奈何明月什么?”
金城倩柳眉一挑,让圣怀璧把最后那三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笑着拱手道。“怀璧失言了,公主恕罪。”
她看他肩膀还吊着绷带,又看了眼黑羽定海,问道。“殿下这伤看来挺严重的,不知伤到骨头没有?”
“只是皮外伤罢了,多谢公主关心,再养些日子,这些零碎就可以拆掉了。只是昨天被父皇看到后,一定要我包扎成这个样子,弄得我这两天行动很不灵活,沐浴也不方便。”
令狐问君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在公主面前说话注意些,怎么连沐浴都说出来了?”
金城倩却笑道。“姊姊别老管着他,我就喜欢他这无拘无束的性子。否则要听规规矩矩的官腔,我听那些胡子一大把的老臣去说就能说到明天天亮了。我今天来姊姊这里坐坐,就是为了少听那些无用的客套话。太子殿下,我也从今日起叫你怀璧好了,你可不许说不行。”
他赔笑地说。“哪里会,公主直呼我的名字是看得起我。”
她顺手一指台下的那些伶人,“这些人中,如果有我看中的,我想带回金城去,你舍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