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参也有护肝肾之效。”祺申出言安抚福晋。“既能解酒醉,也可清烟毒,额娘不妨把剩下的交给嬷嬷分配府中需用。”依她的性子,肯定进了不少西洋参。
他不若璟月那般偏激,西洋事物也有其所长,朝廷上下就是充斥了太多鄙夷洋人的官员,他们只知贬抑洋务,却不知他人之长,这只表现了他们的不求上进。
“好的。”福晋暗叹,私藏宝顿成公家物,实在教她痛心。
“福晋,不介意的话,给你来个脉诊可好?”最近她正积极找人把脉,好锻练锻练自己的功夫。
埃晋欣然点头,毕竟担忧自个儿的身体会否被西洋参拖垮。
璟月转移了福晋的注意,让一旁的淳临松了口气。
“你会害怕额娘?”
被压低的声线拂过耳畔,她稍扭螓首,在他专注的黑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福晋刚才一直在看着我呢……”挨上他刻意压下来的脸庞,她向他耳语。
原来是紧张。
祺申微笑道:“宽心,她不会咬你。”
他的诙谐教她笑了出来。“但我还是很紧张,那该怎么办?”给他出难题了。
“那就先发制人。”玩笑话说来顺口,他喜欢逗笑她,不觉间,贪恋起她清丽的笑靥。
她立时笑眯了眼。“申哥哥,那我第一个先咬你。”
“为什么?”他沈笑,近在咫尺的贴近让他闻见了她的发香,骚动着他的心脉,也教他神魂驰荡。
“谁要你这么可恶,教我去咬人。”轻哼着指责他,她语音娇嗔。
“你敢咬我?”他眯起了眼,佯装凶恶。
她扬起眉,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儿。“当然。”他都不吝啬了,她还跟他客气做什么?
“那好。”他就是在等她这句话。“让你咬了后,我再慢慢回敬你。”
“你会?”她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待她一向照顾有加,从不欺负她。
谛视她因讶然而微启的芳唇,他嘴边逸出了笑。
“先咬你的唇儿,然后——”声音戛止,勒紧遐想,他瞬即僵住了笑。
怎地吐出了这种轻浮话?他……在想什么了?
淳临一时没听懂,只睁着一双清澈的瞳眸瞧他眼底的震愕,而后方懂脸红。
“我开玩笑的。”他心头发窘,多希望她听不见方才的失言。
难以置信自己竟对她说出那种暧昧的调情话,他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失常,只怕一向予她的温雅形象就此毁了。
“我知道……”她讷讷低语,同样感到困窘。
与此同时,留心他们不断交头接耳良久的福晋,悄悄对璟月低语了几句。
璟月笑开了脸儿,遂起身款步来到淳临身旁。
“公主,我来帮你把脉可好?福晋可关切您的身子呢。”
“好、好呀。”她闻声便立即转向璟月,免得跟祺申僵着尴尬。
璟月仲指凝神探脉,低垂的眼眸怱而一瞠,继而抬首看了看面前的夫妇,她心中一片讶异,暗自探了探自个儿的脉搏,再仔细为淳临探脉,确定了脉诊无误后,她最终选择吞下满月复狐疑。
“公主血气有些不足,应当进参补气,而后方能提气推血。”
收起玉手,噙着笑意,她脸色无异,精伶的凤眸却开始认真端详起祺申和淳临的一举一动。
第四章占怀
“你近来心情不错。”
祺申闻声抬首,望向方易中,嘴边笑意加深。“是不错。”
方易中挑了下眉。“因为你的夫人?”
“临儿很贴心。”想起那个脸上总镶着笑意的可人儿,随即烘暖了他眸底的温柔。
“既然那么喜爱,何不要了她?”方易中似笑非笑,语音戏谑。
“她是妹子。”眸光一合,祺申示意他别肆语。
“亲妹吗?”扔下不怕死的反问。
认识祺申近十年了,淳临是第一个能让他于工时仍保持心情愉快的女子,然而,他却坚称他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方易中不信。
瞥了方易中一眼,他沈默起来。
越是辩解,便越觉自己口是心非。
忆及那回的失态,他懊恼不已,却也使他意识到有些事变质了,当他急于疼宠她的时候,他开始怀疑那真是纯粹出于兄长的疼爱?
称兄道妹得太久,情感都被搅混了,他急欲厘清头绪,却又不得不顾及淳临的想法,有些事做得太急进,只怕适得其反。
对她,他深知不可鲁莽。
“瞧你能尽兄长之责到何时。”勾起嘴角,方易中意味深长地道:“别忘了你阿哥的子嗣随时可以夺走你的爵位,你不打算先做点事?”
“我知道。”祺申皱眉,不禁叹了口气。“我额娘前天才拿来好几幅画像让我挑,还要我尽快作决定。”每一想起,他头就疼得厉害。
“福晋手脚真快。”方易中轻笑,好奇问道:“如何?挑中了哪家闺女?”
“我没要纳侧室的意思。”
看着他眼底的坚定,方易中挑起眉。“你阿哥先为王爷添了嫡孙,你已经够吃亏了,这会儿不娶个侧福晋回来,是准备要上演叔侄夺位的戏码了?”
祺申嗤笑了声,脸上掠过一阵不耐之色。“没想到连你都这么担心我地位不保。”相同的劝辞不知听了多少遍,他听腻了,也听烦了。
他当然明白子承父位的规定,子嗣从来都是巩固权位的最佳抵押品,只是,若然是他随便跟没感情的女人结合得来的孩子,他不会疼的,拿孩子作争权的工具,也并非他乐见的结果。
“虽说王爷一向和你阿哥不对盘,但老人家想要的也不过是个孙子,你好好想想吧!”
祺申不搭话,迳自埋首书册中,不欲再讨论府中那些扰人争斗。
转眼来到下工时间,他们收拾好事务后便各自打道回府。
步履才落干步廊,一名行色匆匆的宫女向祺申迎面而来。
“青绫?”他叫住了她,认出她是淳临的近侍宫女。
“额驸金安。”匆促福身,枫依无暇纠正祺申的错唤,只急道:“格格中暑了,奴婢正要宣卜太医出宫诊治,奴婢在此别过。”抚鬓跪安后,她迅速掉头走。
他心一紧,脚步随之急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离开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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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针了还是昏昏沈沈的啊……得用开窍药了。”隔纱诊脉后,卜见深收起纱布,从药箱里取药。“先用苏合香丸,过了今晚情况该会好转。”
坐在床沿的祺申忙把淳临的手放回丝被里。“不用安宫牛黄?”他也有过中暑的经验,记得当时的用药。
“和硕公主这是阴暑,额驸爷说的乃是寒药,可不能用于阴暑之症。”
祺申颔首,焦虑的目光不离炕上人儿。
卜见深走后,枫依和青绫依循着他的嘱咐照料持续昏睡的主子,而祺申也是寸步不离她的闺房。
“额驸爷,是时候掌灯了。”青绫步至祺申身旁,轻声提醒时辰。
祺申沈吟了会儿,看着炕上毫无动静的淳临,他决定留下。
“今夜我待下,你们回去歇下吧!”
青绫和枫依面面相觑,不敢贸然离开。
“白天我无法看顾她,那时全靠你们了,你们还是早些歇下吧!”他怕她们到时候不堪疲倦,无法周全侍候淳临。
明白了祺申的用意,她俩安然跪安,让他负起照料主子的责任。
坐在炕床边,祺申不停为淳临抚额试探温度。她在发热,但无半点汗水,水颊烧得通红,换过了一块又一块冷布,约莫半个时辰后,她的温度终于稳定了。
他顿然松了口气。
“前几天还叮嘱我当心别中暑了,怎地现在却卧病了?”他低叹道,不禁伸指抚弄她散落一枕的乌柔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