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只觉眼前的女子优秀得教人心折。
“好,我会专心栽花。”
生平头一遭,他不仅为了自己而用心栽花。
今后花季,他也为了她,栽遍满地海棠。
第三章藏愫
虽说淳临不是个擅耍心机的人,但长居深宫之内,看多了后宫的女人之争,再加上她是当今最得宠的皇女,在耳濡目染下,她多少也学会了些逢迎取悦之道。
帮忙整理祺申的手简是想为彼此带来些牵绊,为他绘画海棠是想接近他,种种看似出于好意的心思,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的私心源自最单纯的期盼——她想伴随他。
那天抱着祺申的手简回临安居,她手上沈甸甸的,可心,却一片轻盈。
“格格,你还在看呀?该就寝了。”已过掌灯时分,青绫不禁开口提醒。
正忙着铺床的枫依回头取笑道:“瞧格格手不释卷的呀!我说格格都把那几本东西当成了是额驸爷,看个几百遍也不厌倦!”
淳临羞红了脸儿,暂且搁下手简。“你们先去休息吧,待会儿我自己熄灯。”
榜格赶人啦!
青绫和枫依同时笑弯了眼儿,赶紧办好手头事务便立即离开。
她们一走,淳临又再埋首于本本手简之中,纤指翻动纸页,里头笔迹不论潦草抑或端正,全映入了她清澈的眼底。
“这该是很小的时候写的吧……字迹好稚拙喔。”她喃喃自语,目光胶住那历经年月而泛黄的扉页上,不细阅内容,她反倒先研究起他的笔迹。
陈旧的手简,仿佛正在对她诉说那久远的年代,那个属于祺申的、不被她所熟悉的孩提时代……
徐徐流动的翻页之声,为她带来越显成熟的俐落笔迹,看到最后,她思绪迷糊了,恍惚间,似是看到他如何从稚气的纯真少年,蜕变成如今的翩翩尔雅佳公子。
多想由他亲自细说往事,好让她弥补那段空白过的时间,只要是属于他的记忆,她都想知道、都想了解、都想参与。
思忖间,她叹了口气,暗笑自己的天真,如何抓得住已逝的时光?她该抓住的,是现在呀!
把目光调回手简上,她抖擞起精神,开始认真检阅内容。
忽而,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哪有这个宇的?是乱写的还是写错了呀?哈哈……好多错字喔……”
唉……笑到肚子痛。
挑灯夜读到巳时,她从案头辗转移至炕上阅读,看累了,也笑累了,终于抱着手简,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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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春光明媚、海棠怒放的季节,她成了他的画师。
推开宣纸,笔沾丹青,淳临坐在挽香亭的石桌前,开始挥笔勾画出海棠的雏形。
然而,她并不专心于此,视线总被丛丛红花间的那道辛劳身影攫夺。
亲眼目睹他的用心培花,看着他是如何小心托叶剪枝,那份细心的殷勤,连她也不禁为之动容了,更何况是被他殷殷宠爱着的海棠?
开了满园绚丽海棠,不无道理。
对他的崇拜,不觉又加深了一层,她没有信仰,却是他最忠实的信徒。
瞧得痴迷时,她几乎想把他的身影也一并画下来,好让他能随时跟着自己……
“在发呆?”
低沈的男音忽尔于耳畔响起,她猛然抬眼,看见不知于何时踏进亭内的祺申。
是啊……她在发呆,看痴了他对海棠的疼惜眷顾,她想,就算花季过后,花凋办落,她也甘愿化作他的指下花魂……是不是只要曾有过他的宠爱,能被他那般深切关爱过,就算只有一刹那,也好?
“我……我在想该用什么调色。”想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她边说边又提笔绘画。
心头有些苦涩,她不明白为何会有那样卑微的想法……
祺申略一颔首,看着她笔下一阵忙碌,他眉头轻皱。“那两个丫头怎地不在旁侍候着?”他问得有丝不悦,没人为她侍候书墨,怕让她操劳了。
“她们忙别的去了。”她回答得俐落,可心里却在发虚。她们想让她与祺申独处培养感情,而她,乐于如此安排。
“啥事得两个人一块儿忙去?”他口气仍是不满。“临儿,你还是那样纵容她们吗?”在她还好小好小的时候,他已见识过枫依和青绫的放肆。
“申哥哥,其实……是我不让她们跟来的,过来干站着看我画画,那很闷的,倒不如让她们办别的事,不是更实在吗?”她说的也是事实,枫依就曾站到腿麻,青绫更糟,打盹儿打到整个人栽了个跟头,差点弄破了额头。
她的蕙质兰心教他动容。“你还是那样懂得为人设想。”敛起愠色,他嘴角浮上轻笑。
她扬唇一笑。“你都剪好了吗?”
“还没。”他撩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有点儿累了,想休息一会儿。”那是半真半假之言,他是看她停笔发呆良久,忍不住饼来瞧瞧她怎么了。
“喔……”她看着对坐的他,不觉红了俏颜。
许是劳动的关系,他身上的灰蓝袍子汗湿了一大片,粗糙的麻布紧贴着他,勾勒出他宽大的肩膀,以及叫结而强壮的胸膛……
谁说只有女人的玲珑体态才能魅惑人心?男人精壮结实的身子也可以很撩人的呀……
臊红着双颊,她垂下脸,继续摇笔作画,不敢再瞧祺申。
倒是他,紧盯着她的俊眸马上发现了她的异样。
“咦?”他的大掌突然跃进了她低垂的视线内,她讶然抬首,看到他正在收拾画具。
“明天再画。”他动作迅速,眼下只剩她手上的笔和画尚未没收。
“为什么?”她疑惑不已,不是画得好好的吗?
“你闷坏了。”他看了她一眼,趁她不觉,抽走她的笔。“脸红成这样。”
他以为她受不了这渐转孟夏的暑气。
她更胀红了颜。明明是他惹她脸红的呀……关天气什么事了?
“我……我没事儿呀……”他人都站在亭外等她了,她还在作垂死的挣扎。
“快个把时辰了,画够了。”他不能累坏了她。
可她还没把他看够呀……
“申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要走?”蹙起眉,她软声要求,不想离开。
“不行。”一口拒绝了她,他抱着画具折返亭内。“再待下去,你会中暑的。”皱起眉,他眸中有忧。
“哪那么夸张?夏季都没还到。”她不甘心。
“可天气已开始闷热了。”单手抱牢画具,他腾出一手拉住了她。“听话,我不想让你病倒了。”好言相劝间,他握紧了掌中细女敕的小手。
他不经心的触碰,又让她红了脸颊。
在他面前,她还是太女敕了。
“我送你回去。”他轻声说,施力将她带离亭子。
“那张图……”她频频回首,美丽的眉目尽是焦虑。
“就放在那儿风干吧。”瞧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儿,祺申逸出笑痕。“临儿,一切慢慢来,画不完的明儿个再画,别让这些事太操劳了自己,懂吗?”再说,他看了也会心疼。
是呀……她在急什么?画不完有何关系?她还有明天,无数个明天,她要为他画一辈子的海棠。
小小的心愿,教她露出了窃喜的甜笑,对他执着的情意与期盼,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这片芳郁弥漫的花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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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音乱鸣,时至大暑。
未时,淳临一如既往来到锦园作画,却见一名女子立于园中,她一身翠绿旗服与四周女敕红花色相互衬映,骤眼一看,甚觉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