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我卖了?”他冷笑一声,“就算你身为人臣,有许多身不由已,可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风声都不让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想一声不吭的给我个”惊喜“?然后你自己悄然退到后面去当个侧妃,还是当一个名垂青史、彪炳千古的忠臣良相?”
令狐问君勉强挤看一丝苦笑道。“你知道这绝非我的本意,但是你更应该知道现在圣朝面对的局势……”
“无论是什么局势,我都不是任何人用来和亲的工具上”圣怀璧愤而起身,抬手将一本公文扫落到地上,他穿过她的身旁,如疾风烈焰般的席卷而过,没有停留。
她心中剧痛,忍不住转身拉他衣袖,“怀璧,你若知我,当知我心中的痛……”
“这话该是我对你说吧?”他侧过脸,那优美的面容上,一双深遭的黑眸幽凉的闪看光,他的嘴角依旧上扬,依旧没有笑意,只是嘲讽,最深刻的嘲讽。“我为了你不惜出生入死,为了你连我自己日后要继承的大业都可以不顾,我为了你可以拉下脸来,求你与我对月盟誓,我为了你……连自己是圣怀璧这件事几乎都忘个干净。
“我平生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女人,更没有像喜欢你这样谦卑小心又谨慎地喜欢过一个人,你扪心自问,我圣怀璧哪里对不起你吗?结果换得你这样的回报,你还好意思和我说你心中多痛?你已经拿刀先扎死我的心了,我哪里知道你还痛不痛?”
他如此严厉冷酷的指责,让令狐问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圣怀璧必然会为联姻的事情伤心生气,但绝没想到他会愤怒至此。
这还是那个喜欢将她抱在怀中逗弄,腻在她身边和她说着绵绵情话,总是将她如珠如宝地捧在掌心,拉着她在异国他乡对月盟誓的男人吗?为何此刻他的表情如此疏离冷漠?仿佛他眼中的她根本是个陌生人。
她眼中仿佛见到在玉阳的那个月夜,他拉着她的手跪在床前,用魅惑的声音对她说着一一咱们对月盟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对方。天地为证,我圣怀壁只愿娶令狐问君一人为妻,今后无论生死荣辱,休戚与共,绝不变心。
仿佛回到海上孤舟,他紧紧地拥着她,在她的耳畔逼问--问君,你的今生许给谁了?
还有那句截语一般的预言--你若是敢变心,或是再随口将我让给别人,就要记得今日之痛……
她原本以为那一天的之痛已经到了极点,原来她错得如此离谱……
她呆呆地看着他,张开了双唇,却似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圣怀璧盯着她,心里的怒火没有平息,他骂她骂得越狠,就越发觉得是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地抽着鞭子。
这就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啊,那个躺在他怀中时像月光一样安静美丽,平日又似青竹般柔韧坚强的女子,让他爱逾生命,不惜将自己的皮肉筋骨都像祭品一样一并奉上的女子--
而今,却是她伤他最深。
一甩袖子,甩月兑她的手,他再没有多说一个字,迈步就走。
令狐问君靠着长长的桌案,僵硬得似是泥塑木雕一般,忽然间,她的胃部一阵痛苦的翻搅,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咽喉涌上难闻的热液,滚烫厌迫使她大口大口的呕吐,全身虚弱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筋骨,抽干了血液一般,她抓紧桌角不让自己昏倒,但是却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结局吗?原来,失去挚爱的感觉不是痛,而是生不如死--
第十四章相思磨人(1)
次日,令狐问君去上朝,因为时辰还没有到,大殿外有不少文武群臣正三三两两地站看闲聊,见到她时,人人都笑看和她问好,她一眼看到被众星拱月的圣怀璧,他的目光却只是在她身上淡淡扫过去,没有停驻,连一丝笑容都没有给她。
她一低头,率先走进殿去,因为一夜没有睡好,身子虚弱,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在高高的门坎上绊倒。
堡部侍郎方宏正好在旁边,忙将她一把扶住,关心地问道。“丞相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她笑看摇摇头,“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
其实何止是一夜没有睡好,她的胃难受了一夜,在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之后,她躺在床上连移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瞪着眼睛熬到天亮。
与圣怀璧的往事一点一点在眼前回旋移动,连屋顶仿佛都跟着旋转。她曾以为他会回来,但是她空等了。
他从未这样和她生气过,以前就算是吵架,过不了多久两人就会和好如初,而且总是他来赔罪哄她,于是她开始反省自己,一直以来,她总是劝圣怀璧做人不要太自信过头,但其实那个过分自信的人是她自己。她内心依仗着圣怀璧平日对她的那份疼宠,自以为能处理好这次事件,却没想到触到了他的底线,让他伤心失望了,甚至连道歉解释的机会都吝于给她了……是她自掘坟墓才落得如此下场。
站在朝堂上,她一阵阵的恍惚,心神不宁的偶尔看一眼站在对面的圣怀璧,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真的成了陌生人。
忽然她听到圣皇叫她的名字,“问君,沿河县的贩灾钱粮是否都已下拨了?”
她回过神来,振作精神答道。“灾钱粮都已备齐,但是因为前不久的那场水患,使得当地匪徒出没严重,臣担心贩银和粮食会被劫走,所以想请兵部派一支人马帮忙护送。”
“那你和太子商议就好了,这件事尽快办成,绝不能再拖延。”
圣皇的命令,将她又推向圣怀璧面前,本想两人先冷静几日,但为了公事她还是要硬看头皮去和圣怀璧说话。
散了朝,她主动去找他,客气的说。“殿下一会儿要先回哪里?关于护送账灾粮款之事,还要请殿下帮忙……”
圣怀璧冷冷道。“这件事承相大人和肖尚书谈就行了。我诸事繁忙,这种小事便不过问了。”
他竟然公然给了她一个硬钉子碰。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人人都好奇又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人这奇怪的态度和对话,令狐问君在心中苦笑,知道他余怒未消,只得说。“好,那我一会儿去找肖尚书,就不劳烦殿下了。”
令狐问君接看和肖怡然一起回了兵部,商议了半天,终于定出章程。
肖怡然好奇地问。“今天太子殿下怎么怪怪的?刚才看他和丞相说话都和以往不同了,板着一张脸,该不会是吏部出了什么差错,害殿下被陛下责斥了吧?”
她遮掩地说。“应该不会吧,您知道他还年轻,说到底就是个孩子脾气,一阵风一阵雨的,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从兵部离开时,她也没有见到圣怀璧,想来他也许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她就直接回了丞相府二下午接到礼部送过来的信函,知道了金城倩将于十天后动身,于是她立刻去和礼部核实迎接金城倩的各项仪式等细节,最后才进了宫,和圣皇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他问她,“怀璧知道这件事了吗?”
“他……已经知道了。”
圣皇看她一眼,“哦?那怀璧说什么了?他没有大闹吧?!”
令狐问君咬咬唇,“若是他还没有到陛下面前吵闹,应该就是没事了。太子殿下是个有分寸的人,当然知道要以国家利益为重,更何况金城公主貌美贤淑,与殿下实为良配,我想殿下也不会太不满意,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他,他多少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