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倩秀眉颦蹙,“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似是还有别的用意?听你这口气,难道这几天都要跟着我了?”
圣怀璧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奇形怪状的穿著,笑道:“我就住在街对面的客栈,公主若有事找我,当然可以随时去客栈叫人。只是我远离公主视线时,你岂能放心?就不怕我私下做些什么不利于金城的事情吗?”
她哼了声,“想不到圣朝的四殿下如此有胆色,竟然愿意牺牲自己做人质。”她的一双妙目在圣怀璧的脸上打了几转,忽然不知怎地,脸一红,又故作掩饰地对站在旁边的苏怡说:“苏大人,烦请你去一趟圣朝吧。”
苏怡惊得呆住了,“公主殿下,难道您真的信了此人的话?他到底是不是圣朝皇子还未可知,说不定是黑羽派来的细作,故意试探您的。”
“当初在金城,我见过他跟随在圣朝丞相令狐问君身边,而且……”她说到这里,嫣然一笑,“身为皇室中人,皇子的气度岂是别人可以随意模仿得来的?虽然他现在一身狼狈,但我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看得出四殿下是个骄傲自负的人,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大丈夫,当日海上奇计退强兵,如今只身游说我金城,若非胆识过人,智谋过人,怎能做出这样一番轰轰烈烈的壮举?我信他是圣朝四皇子,他救过圣朝,又帮过玉阳,如今……或许该是他出手救我金城的时候了。”
她望着圣怀璧,轻声说:“四殿下若想让我金城安心,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难道殿下没想过吗?”
他心念电转,望着她双颊那一抹粉色,赫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只是笑道:“在下愚钝,不知公主之意。”
金城倩看了他半晌,幽幽一叹,对苏怡吩咐,“把东边那处厢房腾给四殿下住吧,另外帮他准备一身干净的衣物,不要和任何人说他的身分来历,若走漏了风声……格杀勿论!”
令狐问君在黑羽被囚禁的第一晚是在黑羽素兰院中度过的,早上起来尚未用早膳,黑羽素兰已经兴致勃勃的找了一堆衣裳首饰出来要帮她梳妆打扮。
“嫂子,你看这只耳环怎么样?清新雅致,配你最好。”
听她大剌剌地叫着自己“嫂子”,令狐问君不得不耐起性子说她,“素兰,不要这样开我玩笑。我不是你的嫂子,让外人听到了容易误会,到时候你哥就说不清了。”
黑羽素兰笑着挤挤眼睛,“说不定他心里乐着呢,愿意别人这样误会。”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对耳环塞入她手中,“我这里有几身刚做好的衣服,给你换着穿,再配这耳环,绝对好看!”
令狐问君笑道:“你还真是大方,这一对耳环可值不少银子呢。你看我身无长物,连个回礼都没有……”忽然她想起自己在玉阳时买下的那支银簪,虽然当时因为圣怀璧吃醋而被扔到地上,但事后她心疼那东西毕竟是花了银子买的,还是悄悄捡了回来,放在身上,这时候正好拿出来转赠给素兰。“我这里就这么一根银簪子,是我不久前在玉阳买的,也不值几个钱,你若不嫌弃,就算是姊姊的回礼了。”
黑羽素兰也不客气,接过银簪就插在头上,笑道:“走,子晨姊,我帮你梳一个漂亮的发式,再换上这身衣服,保准我哥看得都移不开眼!”
令狐问君被她的一番热情感染,心中又不免惭愧。她是被黑羽定海抓到这里来的,她知道他扣押自己不交给黑羽王的原因,除了为了保住她一命之外,必然还有想引诱圣怀璧出手救人,好趁机抓捕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圣怀璧现在人在哪里,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必定不会坐视她被扣在黑羽定海手中,只怕他现在已经在调兵遣将的想办法救她了。
如何能把自己尚且平安的消息传达出去呢?原本四国之中都有各自的使节驻守,但是自从黑羽和圣朝开战,原本驻留在黑羽的圣朝使者就已经被她调回国内。黑羽国中,哪里还有圣朝的人可以传递消息?
忽然间她想起了雀灵苑。圣朝的雀灵苑,男子的教坊,圣怀璧手中的细作营。之前曾听圣怀璧说过,在玉阳也有雀灵苑的人,那么说不定黑羽也有?
想到这里,她看似无意地问道:“你们黑羽尚武,与圣朝的习俗颇多不同,但婚姻大事总是也要经长辈允可吧?”
“是啊,不过子晨姊也知道我爹已经去世,我娘又不大管家事,族内大小事情都要问过我哥的,所以,你就不要怕你的婚事会被反对了。”黑羽素兰误会了她的意思,笑嘻嘻地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宽慰她。
令狐问君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圣朝好男风,自圣皇而下,许多名门贵族都会豢养男宠,夫人们在府中反而失了宠,黑羽人不会这样吧?”
黑羽素兰笑道:“我们黑羽人最讨厌娘娘腔的男人了,男宠?哼,女人就够美了,要好看的男人做什么,男人就该有男人的阳刚之气,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说到这里,她的手却一停,“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去年灯会上,我见过兵部侍郎秦大人的儿子搂着一个漂亮男人躲在街角亲嘴,恶心死了。”
“哦?是吗?这在黑羽可真是少见,秦大人难道就不管管儿子吗?”令狐问君故作讶异道。
“秦家公子如果不把那男人带回家去,秦大人岂会知道?那天秦公子看到我时一脸尴尬,脸涨得通红,倒是那个漂亮男人还很泰然自若,秦公子特意跑来嘱咐我,不要将此事告诉他人。哼,谁有空管他的闲事。”
令狐问君笑道:“只怕那男人也不是什么身家清白的人。”
“谁知道呢,只是我看那男人一派的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觉得和男人亲嘴有什么丢脸的。哼,我们黑羽哪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没准也是从圣朝来的。”
说话间,她已经帮她重新梳好了头。
见门外丫鬟捧着食盘站着,她便交代道:“今天我不在屋里用饭了,我要去娘那边吃饭,和我娘说一声,今天还多了一位君姊姊。”
令狐问君急忙阻拦,“这怎么行?我是外人,还是将军扣押的犯人……”
“少和我说这些,我娘也认得你的,你走了之后,她还问了你好几次,现在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总要去给她先请个安吧。”
第一章解月兑之机(2)
黑羽素兰不由分说就将她拉去黑羽老夫人的跨院。
黑羽定海的母亲萧氏是个很温良贤淑的人,从不与人交恶,只喜欢和亲朋子女说话聊天,家中的大事都交给丈夫和儿子掌管,对女儿尤其疼爱。
她一早见女儿拉着一个女孩儿跑进来,惊奇的笑着说:“这丫头,怎么一早起就疯疯癫癫的,你拉着的这是谁啊?这么标致的姑娘。”
黑羽素兰笑着把令狐问君推到母亲面前,“娘难道认不出人来了?您仔细瞧瞧,前不久您不是还问过她吗?”
萧氏凑近看了好一阵,突然又惊又喜地说:“哎呀,这不是子晨吗?”
她握住令狐问君的手一阵摩挲,感慨道:“哎呀,丫头都长大了,看上去比以前稳重多了。你这一年去哪儿了?”
令狐问君自幼便没了母爱,父爱更谈不上,少有长辈和自己这样亲近,骤然被那双温暖的手握着自己,不知怎地,眼中一片湿热,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说:“子晨拜见老夫人,让您惦念真是子晨的不是,我其实是圣朝人,这一年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