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疏桐见状大惊,忙喊道:“请停手。救人之事十万火急,两位硬拚只会耽误救人大事!”
灵山老母飘到半山腰之上,朗朗说道:“我救人也是有原则的,当初你先祖到这里来求我救蛇妖,我看在他前世与我的交情上才出手。怎么现在连妖王也对我颐指气使了?我灵山老母难道是妖王的手下不成?”
此刻的七世昂首吃立在山脚,通身漆黑的长袍随风猎猎飘动,他的面孔雪白,眉心处隐隐有紫雾升腾,一双灰眸却越来越淡,淡得几乎透明。
凤疏桐暗叫不好,大声说:“灵山老母,无论如何不要再激怒他了,他为了救人已快成魔,若是您再不救他所爱之人,只怕您这灵山不保!”
“笑话!就连天帝也不能把我的灵山怎样,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灵山老母拿出一栖长剑向下一劈,剑身赫然变成巨大的一道金光,朝山下的七世当头劈下。
七世解下自己的腰带反手一挥,黑色的影子如灵蛇般将金光紧紧缠裹住,两道光影越缠越紧,最终一起碎裂成点点片片。
灵山老母一惊,冷笑道:“果然是妖王,法术中都带着邪气。不过当年的九灵都被降伏了,你以为你还能撑得了多久?”她在胸前拈了个请神指法,口中念念有词,声如洪钟,不断远播,“天雷尊尊,龙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声逮去朋友,接我号令,调到天兵天将,地兵地将,神兵神将,官兵官将,五雷神将,符至则行,急急如律令!”
霎时之间,天地之内风滚云动,雷电交鸣。
凤疏桐急忙道:“若再惊动天兵天将,就更糟糕了!”
尹清露四下张望,见玉真就躺在七世脚边两步的位置,她急忙奔过去探看玉真的呼吸,虽然还有气息,但十分微弱。她回头问道:“能不能把我体内的那颗灵丹给她?”
凤疏桐摇头,“若给了她,你也活不成了。”
七世望着风云变色的景象,幽冷的笑容仿佛蔑视着亘古以来的上天。他伸出手来,将一旁被打倒的仙子长剑吸到自己手上,然后将束发冠扯落,在长发披散的瞬间剑刀横抹,上万黑丝飘落而下。
他又咬破舌尖,向着那些黑丝用力一喷,斥声道:“去!”
黑色的青丝尚未落地,便化作千万名黑衣甲士,违布降落于灵山的各处。
金色抢甲的天兵天将已经接到法旨赶来助阵,这些黑衣甲士们很快便与他们打在一起。
雷声更响了,电光也更亮,四周传来的轰隆声让人不寒而栗。
尹清露惊心地问:“这是什么声音?”
凤疏桐望着只剩下一道黑影、如风旋转的七世,皱眉道:“他疯了,竟然掀起东海之水要庵了灵山。”他拉着她,“走,跟我先把这水退了去!”
她跟上他,“你这样也不是办法,现在当务之急是制止他的疯狂。你想想他最怕什么?”
这句话点醒了凤疏桐。七世最怕什么?他猛然回头,看到仍昏迷不醒的玉真,立刻奔回来抱住她,大声说:“玉真现在就要死了,你连最后一句话都不再和她说了吗?”
霎对之间,七世停住身形,隆隆水声越退越远。他缓步走到玉真身边,整个人已如冰一般透明,只有那双灰色的眸子有如碎了深墨,乌黑幽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天意?天意……”他低低念着,不知是无奈的感慨,还是鄙夷的嘲笑。“她死了,这灵山便是我们的葬身之所。”他转过头来,乌黑的眸子晶亮地盯着凤疏桐道:“你若不能帮我,就站到一边去,否则我连你都不会放过。”
此时半空中忽然响起优雅的古乐,七世冷冷地仰起头,望着渐渐飘向自己的一行人。他知道谁来了,但他冰冷倨傲的表情说明他已不会再向任何人妥协,哪怕对方是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站在他面前,皱眉开口,“收手吧,你虽想救她,但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你想要的结局渐行渐远。”
“无所谓了,她能不能活下去,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终于知道所谓的天意,无非就是让她一次次离开我。既然如此,我就和她同生共死一次,不是更好?”
王母娘娘正色道:“你会这样说,是因为相信她已经无药可救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回头,“灵山老母,你平日也是个大方神仙,怎么今日为了这点小事和小辈大动肝火?”
乌云散去,雷止电休,天兵天将和妖兵妖将逐渐在古乐声中一起消散。
灵山老母板着脸,反问﹕“你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吗?为了救人,他竟然要水庵灵山?!我修行万年了,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王母娘娘微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今日特意来主持公道,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她又望着七世,“你敢再和我做一次交易吗?我救她,不过要你再做出一次栖牲。”
他定定地盯着她,思忖良久,“神仙与凡间那些官场隘败的官吏一样,都是仙仙相护,若你们所谓的天意要恶罚我,谁又去恶罚龙溟的作为?”
“仙界不是你所想的那么不堪,刚刚东海龙王带着龙溟到天帝面前告状,不但被天帝驳回,还被申斥了一番。”
“申斥了一番?”七世念着这句话,像听见一个大笑话,“龙溟草菅人命,强掳玉真为妻,最终也只是“申斥了一番”做为责罚?”
“不仅如此,龙溟被责令罚到天界的玉龙池去做苦力三百年,而所有因他而死的人,已在阎君那里被重新安排,投胎转世到富庶安逸的人家重生。”
七世依旧鄙夷这个结果,“这就是天界的本事,不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还能掌控人的生死,并以此做为恩赐,让世人对你们感恩戴德。”
王母娘娘并没有因他的讽刺而生气,“无论你怎样想,天帝并没有包庇谁,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玉真得救。还有,你所犯下的罪过难道就不须承担任何惩罚?你打散了凤鹏举的魂魄,强占凤皇之位,这是逆天的行为。而你在东海和灵山两次挑起大战,若非我及时制止,一旦东海之水翻涌到灵山,真正死伤的不是山上的神仙,而是山下无数的村庄和百姓,还有方圆几千里的大小柄家。”
七世直接问:“你要救她的条件,是让我去死吧?”
“交出你的妖王之位及所有的法力,再不威胁其他人,我就可以救她,而且保证她一生一世都会平安顺遂,甚至还她光明。”王母娘娘一字一顿的言词充满了魄力,更充满了诱惑力。
他直视着她平静圣洁的眼眸,又望向始终昏迷不醒的玉真,幽幽一叹,“我凭什么相信你?”
王母娘娘微笑,“你别无选择,因为你终究希望她好好活着,对吗?”
七世眉一拧。可恶的万神之母,她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是的,他希望玉真好好活着,从以前到现在到以后,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愿意献出一切。
卸下了所有的战备警戒,他身上已没了浓重杀气,肌肤的巅色渐渐恢复正常,却又暗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在走向消亡。
回头望着凤疏桐,他问道:“你能保证照顾好她吗?”
他正视着他的眼,坚定地点头,“我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七世跪在玉真的身边,一指点在她眉心,银色的亮光在他的指尖和她眉心中间闪耀。
尹清露不解地悄声问:“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