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什么好呢?这件事在简依人的心头萦绕了一天。她并非不知送什么,而是这送礼的名目真的让她不愿送。谁要为他庆祝?
算了,选妃大典也好、楚楼秦馆也罢,他要娶谁都是他的事情,她在这里烦恼什么?
但越是这样想,她越是气恼得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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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后宫中一年一度的进香盛会,宫内的女人们全都换上素雅的衣裳。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去皇家寺院灵台寺祈福。
上马车之前,她只觉得身边风声一响,有人朗声笑问:“王妃今天怎么苦着一张脸,昨晚没睡好吗?”
听到这揶揄的笑声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说:“四殿下也要去进香?”
“我是不信神佛的,但是陛下有旨,说这次出行女眷众多,总要有人有一旁保护,所以派我和常德王随行。”
他也来了?她立刻回首,在人群中飞快地寻找,但并未找到他的身影,不禁一阵失望。
她的一举一动全被朱世澜看在眼中,他小声笑道:“他还在陛下那里听训呢,你要见到他,还得等晚些。”
乍然被说中了心事,简依人红着脸反驳了声。“哼,谁要见他?常德王日理万机,岂是我这小女子能见到的?”随即上了马车,将车门狠狠一关。
车队缓缓前行,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达灵台寺。
因为是皇家寺院,普通香客不能进寺参拜,以致这里环境极为清幽,寺院内外打扫洁净。皇家贵客被接引僧引领进各自的禅院休憩。每间小院都独立一处,因而更加清静。
简依人走进自己的禅房,看向墙上挂着的诸多佛像,幽幽一叹,“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人为非作歹,菩萨却从未怪罪,可见菩萨也只是摆着让人看的,并不真的灵验。”
苞在她身后的接引僧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王妃是错怪佛祖了。各人今生因果皆由前世种下,一切早有天定,并非不报。”
“这么说来,我这一世的修行就是为了来世不再受苦?”她蓦然回首,似笑非笑地对那和尚说:“若我这世心存歹念,死后就一定会堕入阿鼻地狱吗?”
接引僧顾忌她的身分,一时无语回应,只好请她先得休息,并送来素斋让她享用。
简依人用完餐后,在画像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见桌边放着几本经文,都是佛教信徒常常诵念的,于是她顺手拿下一本,见是那篇简短却众人皆知的《心经》,她不禁一笑,“菩萨也知道我心神散乱,所以特意让我好好读一读《心经》,消除我心中的迷乱?”
她拾起一旁的木鱼槌子,往那木鱼上轻敲了下,并将经书翻开,认认真真地诵读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因为经文太短,所以她很快就读完一遍,但她觉得心中依然是混沌一片,于是又再诵读一遍,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也不知读了多少遍,她的头开始昏沉沉的,渐渐地竟然觉得睏倦了,身子一歪,经书从手上滑落,人也支持不住的要倒下。
此时,身后有一双手臂及时挽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抱住。
她一惊,遂又清醒,挣了几下没有挣开,低声嗔道:“在寺院里也敢放肆?你不怕被人看到?”
“这住处是我提前安排好的,这里是寺里最边角的一处禅房,离你住处最近的是老四的住处,再无别人打扰。”
朝思暮想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出现在她耳畔,惹得她一阵鼻酸。
朱世弘一双手穿过她身畔,捡起那本滑落的经书,笑道:“你几时也开始信起神佛了?”
“不信也能读,这上面总是有些道理的。”她用手一指上面的文字,“这几句你懂吗?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我不学佛,所以不懂。”他将那本书丢开,手指在她脸颊上划过。虽然从方才至今没有正眼看到她的眉目,却可以感觉到她眉头的纠结。“你好像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善。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不敢!常德王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我一介孀妻,哪里敢说被您得罪?”她越是这样说话,越显得心中气愤。
朱世弘笑道:“我们之间曾立下约定——无论何时,都要心同一人。但你现在这样我可猜不出你在气什么,该不会是生气父皇又要我立妃的事吧?我不是说过,此事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所以不会答应父皇吗?”
“但你毕竟不能再拖了,再过两年,你都要到而立之年了,再拖下去将成何体统?”她说到这里,声音也低了下去,自知此事是她理亏。
她本就没有立场强求他不能另娶别人,但就是心中悲怆,不能自已。
“昨天容妃娘娘来问我,说今年皇上要给你过寿,她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大礼,问我可以想到什么。而我真是惭愧,认识你这么久,却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片刻的沉寂之后,他低声说:“你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话语中的深深情意令她全身一颤,仿佛被闪电击中,酥麻得竟张不开口。
他轻声叹道:“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别说……”她蓦然回首,与他四目相对,一只手捂在他的唇上,盈盈水目望着他的眼,似愁似嗔。
在这禅房之内、佛祖像前,她忽然有一丝恐惧从心底升起——他与她真的会有善果吗?
但他静静拉开她的手,同样抬头仰视着面前的画像,却突然一笑,“也好,今日不论是菩萨也好,佛祖也罢,请他们做个见证。”
她迷惑不解地蹙眉看他,却倏地被他抱起走进内室之中。
简依人一惊,低声叫道:“别闹了,也许等会儿就有人来收拾餐具。”
“不会有人来的。我已吩咐欧阳晔在外面看守,无论谁来,一律挡下。”
内室只是一间普通的禅房,除了一张桌子之外,就是一张简单的竹榻。因为僧人清修讲究的是清苦,所以竹榻上甚至没有任何被褥,就只有一条雪白的床单。
当简依人的后背贴在床面时,竹子带来的清凉一下子就穿透被单渗进身体,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挺起身子贴紧他的身体取暖。
“这里也许不是一个洞房花烛的好地方,”他的手指沿着她的眉心滑落,“你若是不肯,我不会勉强。”
她仰着头细细审视着眼前这张脸。她已经等了这个男人五年了,从十四岁等到十九岁,她所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可以无拘无束地两情相依……那么,她还要矜持什么?
想到这里,她咬着唇,伸手去解他的衣领。
朱世弘猛地握住她的手,哑声问她,“真想好了?”
“嗯。”她低声回应,“你不是说,要请菩萨佛祖为我们做个见证?”
他的吻顿时落在她的唇上,将她所有的话音都压在彼此交缠的唇舌之间。
这一刻,他亦等了很久。
身上的衣物在不知不觉中一件件滑落,晚课的钟声恰巧在此时响起,他们全然不去理会,在骤然响起的僧侣诵声中焦灼地将对方融化。
“这是我的贺礼。”她的眼角滑过一滴泪,但唇角都是笑意。她承受着身下的剧痛袭来,十指紧扣住他光滑的后背,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心中一阵阵颤栗。
“我收下了。”他吻过她的耳畔,将她纳入怀中,让她一点点感受到初为人妇的痛楚与美妙之后,方带领着她细细口味那令人晕眩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