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如脸色再变,“东野情,你仗着自己会御风,就如此目中无人!”
“太子殿下,今日理亏的可是南黎,我给你机会与我东野善理纷争,殿下若是一意孤行硬要与我为敌,请恕东野情真的要无礼了。”
说着,他平伸的双手似无形的利刃,杀机仿佛一触即发。
“鹏王,请住手!陛下请您殿内说话!”一名太监匆匆出殿宣旨。
东野情微微垂下双手,悠然笑道:“好,看来还是贵国陛下通人情,只是不知,殿下能否为我引路?”
南卿如气白了脸,但形势比人强,他转身往殿内走去,东野情在其身后缓慢跟随。
东野的死士屏气凝神,双目炯炯,手持刀剑在四周护持。
东野情无惧的走入殿内,一眼便看到跪在南冬云脚边的南卿君,看到她红肿的脸颊时,他的眉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倏然凝起。
南冬云注视着他,“我南黎此生有两大恨,一恨南黎没有东野兰,二恨东野又有东野情。”
东野情俊冷的容颜上没有丝毫的喜色。“陛下,情向来不喜欢绕弯子说话。我国陛下造访贵国,身中奇毒,现在于南黎宫内养病,我此次前来,一是为接陛下回国解毒,二是请南黎交出下毒之人,也好对东野有个交代。”
“东野陛下疗毒之事,朕已命太医精心诊治。至于下毒之人,还在全力缉拿之中”
东野情闻言嘴角一勾,“若是不便缉拿之人,国主也请不要再费心了,我知道此人是谁,可要我点出她的名字?”
不等对方回应,他用手一指,“就是跪在国主脚边的公主殿下。”
南冬云惊得张开嘴,南卿如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指认南卿君。
“想来国主和殿下都已知道我前日中毒之事,此事,四四作坊,独家制作,太子殿下敢堂堂正正地说一句,与你们南黎无关吗?”
“是我下毒,与父兄无关,鹏王要杀人偿命,就直接冲着我来吧!”南卿君赫然起身,直勾勾地瞅着东野情。“那人对你不好,而我又对你下毒在先,普天之下,既无我容身之地,也无我用情之人,我本就想一死了之。”
“卿君,你……”南冬云生怕女儿这样承认会激怒东野情。
但东野情只是斜睨她一眼,“原本我对你还动了真情,你却利用我的真心而想要我的性命!鲍主殿下,我东野情向来不缺美女,即使你贵为公主,也不可能让我原谅你。若是你还有身为南黎公主,为子民谋福的一点点仁义之心,我劝你,以己之命平息此次纷争。
“我会告知东野臣民,说你只是个宫女,因为一时鬼迷心窍,对陛下用毒。我将带你回东野,单设私院让你服刑,衣食起居都以公主在南黎时的习惯为准,绝不让公主觉得委屈。
“倘若南黎不接受我的这个提议,那……就等着与东野开战吧!东野大军今晚只等我一声号令,便会全面进攻。南黎虽然国富,但要想挡住东野的铁骑,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么强的防守之力!”
他软硬兼施,语气辛辣狠绝,全然不给别人半点置喙插嘴的余地。
南卿如气得骂道:“东野情,你这个东野的乱臣贼子,竟想拿我堂堂南黎公主换你的荣华富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吗?你看东野箭被毒倒,正好可以取而代之!”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眼看南黎即将超越东野,岂料,卿君扯他后腿,而该去见阎王的东野情安然无恙的现身,还大言不惭的要胁南黎,令他气愤难平的是,他竟然无力反击!
东野情微微一笑,“殿下,算你说对了。我屈于人下多年,虽然权势钱财从不缺少,但始终差那么一步,既然东野箭已经决意杀我,我又何必救他?日后的东野,必然在我手中,你们是想与我议和,还是与我为敌,自己掂量着办吧!我只等到今晚子时,过时不候!”
他再看一眼南冬云,“国主应该不会忘记,当年你们曾想杀我于横断山中,可惜没有得逞,那时我便在心中发誓,假以时日,绝不再让自己有那样受制于人的机会,因为到时的东野,必然重新成为四国中最令人生畏的对手!如今,我做到了?”
他噙着那丝令人胆寒的冷笑,撂下话,转身便走。
南卿如追过去几步又停住,因为他知道,单打独斗,他绝不是东野情的对手。
就是强行武力,也未必留得住对方,到时候事情闹得再大,就更不可收拾了。
他回头去问:“父皇,该怎么办?”
南冬云长叹一声,又恨又气的瞪着南卿君,“谁种下的恶因,谁去收这个恶果,就让她跟东野情去吧!日后是生是死,朕不管了,只当朕从来没生过这么一个女儿!”
南卿君简单地整了一下裙摆,揉了揉已经跪得僵硬酸疼的膝盖,勉力站起,又再次跪倒,深深叩首三拜。
南冬云看着女儿如此举动,禁不住老泪纵横。
纵使说得决然,总是骨肉至亲,这一别就是终生,以后生死两离,再无相见之期了。
尾声
深夜子时,南黎国都的海岸边,一条小船缓缓驶离黎都海港,靠近距离海港不过几里的一艘巨大黑色战船。
黑色战船上两盏红色灯笼高高挑起,一道颐长的黑色人影伫立在船头,即使风浪不断,他依然如山般文风不动。
当那条小船停泊在大船旁边,大船上放下梯子,从小船中走出一抹粉紫色的人影,盈盈袅袅,走上大船的船头轻吸一口气,朝对方绽出一抹笑容,他们伸出手,将对方紧紧拥住。
一团如冰样的东西由他亲手敷在她的脸上,那里的肿热倏然消退,清凉一片。
“这样真的可以吗?”南卿君低声问,“我哥哥真的会相信你的话,让我顺利地跟你去东野?”
“他已别无选择。”东野情将下巴枕在她柔弱的肩膀上,知道她已背不动自己,只是想回味一下当年自己曾依恋过她的那份感受,与今日这浓烈的眷恋,又有何不同?
“东野箭的毒可能已无法解了,你……真的会取而代之?”
他又一笑,“你觉得我不够格做东野的君王?”
“当然不是,只是我不明白,你隐忍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决定争这个皇位了?”
“隐忍,是因为父王在世时的训教,他说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孤独终老,是他最畏惧的,他亲眼看着皇祖父辛劳一生,他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也受那份苦。
“可是如今,我若不为君王,东野必将大乱。再说以东野箭之力,根本不能让东野立足四国,所以,我已毋需做这种无谓的相让,更何况……”他吻着她的鬓角,“有你在我身边,今生不会孤独,我又有何惧?”
“回东都之后,有不少的事情得做,你这个鹏王要称帝,也并不是全无阻碍。”她咬着唇,“不过我会全力帮你!”
他宠溺地笑了,“好啊,我未来的王妃,甚至是皇后,我会拭目以待。”
想起东都,她不禁一笑,“不知道你府里的管家,还是陈文熙路阑珊他们,见到我这样回去,会不会吓掉下巴?一个小小的北陵逃犯,王府内的奴婢,摇身一变,要做他们的主子了……哎呀,不对。”她忽然板起俏脸,“你在青楼还藏了一位红颜知己,论起先后顺序,我还要叫她一声姊姊。”
“你说竹鸾啊——”他拉长了声音,“你说得没错,以后你是要叫她一声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