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情笑出声,“你若是心怀杀机,你以为你能靠近我吗?”
她轻吁口气,“好吧,看来我真的不适合隐藏自己,我说实话好了。不错,我是南黎人,是南黎派我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要知道谁才是东野神力真正的继承者。”
“终于要坦诚相对了?”东野情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是准备和她一番长谈。
“那么,我们从头说起。你从何时知道我不是北陵人的?”
“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她惊诧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八年前,你和我见面的时候,我相信你并没有想到八年后你会再接近我,所以那时候的你,虽然穿着北陵的衣服,但南黎的口音很重。”
他淡淡的讲述,让她听了只觉得羞愧感彷佛火一样烧遍她全身。原来那些她苦心隐瞒的秘密,打从一开始就不是秘密。
虽感羞赧,她仍解释,“我只是很喜欢北陵女孩子,或者说是赤多族女孩子的衣服,所以那时候特意求母亲帮我弄了一套。”
“你穿北陵的衣服很好看。”他竟赞美她,“尤其是在东篱阁的屋顶上吹笛子的时候。”
她怀疑他的赞美中有嘲讽的意思,但看他的眼睛,却那么清澈真挚,让她又想起刚才在山风之中那个温暖的拥抱。
“好了,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告诉我。”他温柔地凝视着她,“你的本名。”
她垂下羽睫,轻声念出,“南卿君。”
“卿君?这个名字比恋君顺耳多了。”他挑起眉尾,“这是你唯一让我意外的事,贵为南黎公主,竟甘愿做我东野情的小小奴婢……我只让你种梅树,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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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萧恋君变成南卿君之后,她在鹏王府中的地位骤变。她一回到王府,东野情就命令管家给她单辟一处小院,那院子就在东野情自己私院的对面,而且也不用她再去梅园干活,甚至还叫人为她量身裁制了十几套衣服,每一套的颜色都以粉紫色为主。
南卿君不解为何选色如此执意,忍不住去问他。
他只淡淡地说:“第一次见你就穿这个颜色,还是这个颜色顺眼些。”
她听了心情是激动的。都已经八年了,他竟然还记得,就连她最喜欢的北陵软烟路的绸缎料子,也在后来送来的衣物中随处可见。
一日三餐,她的膳食处处讲究精致,她曾亲眼见过东野情的午饭,可以说自己的饭菜一点都不逊于他的。
如今的她,真是除了吃、睡,就只要在王府中养尊处优就好了。
东野情没有把她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惊诧于她惊人的变化。
下人们纷纷猜测,到底这个北陵来的女孩子有什么特别,竟让鹏王对她另眼相看,但是无论怎样猜测,距离真相还是很远。
陈文熙和路阑珊也不明白,他们只是得到消息说,东野情辞去朝廷之内的一切职务,这突发事件可是让朝野震惊不已,所以他们相继赶来,却碰了钉子,因为东野情不见任何人,包括他们以及任何要来追问或劝说他的官员或皇亲。
从鹏王府传出的消息说——鹏王在府中每日莳花弄草,不理他事,过得很是惬意。
梅园门口,东野情看着园内新栽的树苗,有些感慨,“我父王在世时,一直教我要顺天而行,做人若是太过张狂,只会给自己引火上身,可惜我做得不够好,我明知梅花在东野种不出来,却勉强自己许多年仍不死心。”
“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些遗憾。”南卿君心有戚戚焉,“所以我说,这是人上人的悲哀,你既然是皇室子孙,国家大事就不能袖手旁观,你有能力治国平天下,就不可能只做个享乐的王孙公子。国家有难,你不能坐视不管,若功高震主,朝中又无你立锥之地……”
东野情看着她笑道:“所以像我们现在这样无事一身轻,岂不好?”
“也不可能一直都这么自在悠闲,我也不能总留在这里让你保护。”她低头道:“过两天我就回南黎去。
“这个念头你最好暂时别想有。”东野情的话让南卿君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我既然在陛下面前保你,何时放你走,是我的事,你自己无权决定。”
南卿君苦笑,“所以,我现在算是被王爷软禁在王府里了?”
“就算是吧。”他拉着她去了对面的菊园,有一隅种植着的,正是他当初送给太后的南黎品种的菊花——醉乡。
“南黎的那座东篱阁,是你的住处吧?”
“也不算是我的住处。那是先祖一位王妃的居所,因为她喜欢菊花,所以那里种了不少菊花,她搬离之后,宫内的花匠仍一直打理那里,我小时候常在那里和哥哥姊姊们玩捉迷藏,就爱上了那里。我时常过去帮忙,但不算太精通。”
“这些花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南黎弄来的花种,但花朵开得总是比较小,你知道原因吗?”
她蹲看了看,“这种菊花的脾性和其他有所不同,喜阳喜热,花期长,施肥的日期很讲究,要在种下那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各施肥一次,还要让它们在当日充份照到阳光才行……你现在种植的这一片,看样子施肥欠佳,所以长不大。”
她有些嗔怪地瞪他一眼,“都说鹏王最懂花,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的事情原本就有不少。”
“高傲如你,只怕也不会去请教别人,所以自己想怎么种就怎么种了。”她抢着嘲笑了他几句。
他也不生气,耸耸肩膀,“也许吧。”
第6章(2)
“对了,竹鸾姑娘那里……你真的不接她到府里来吗?再怎么说,那里比这里危险。”关于竹鸾的事情,她前前后后和他说过好几回,即使听说竹鸾被人绑架未遂的事情,也不着急,只说会派人保护她的安全,至于是谁要抓竹鸾,他似乎并不关心的样子。
“唉!我父皇有一后四妃六嫔,算起来就有十一个老婆,看上去他像是对她们都很疼爱,但其实他最喜欢的还是白妃,就是我太子哥哥的亲娘,所以即使太子不是皇后嫡出,也不是长子,父皇还是力排众议,坚持立他为太子。”
东野情漫不经心地听她忽然转换话题,心知她说这一番话必然意有所指。果然她很认真地给他讲道理。
“男人啊,可以多情,但是这一生总要一个专情的才好。要知道,有多少女人毕生的心愿就是做心爱男人唯一的专情,即使别人的心愿会落空,但好歹要实现一个人的梦啊。”
“哦,然后呢?”他挑着眉,故作不解,“你是说你太子哥以后登基应该少娶老婆?”
她涨红脸,“我的意思是,竹鸾和你的故事我虽然不知道,但既然她是你的……知己,你多少也该报答一下,难道堂堂鹏王要纳个姬妾都不行吗?”
他满眼笑意地瞅着她,好像她说了一个多么天大的笑话。“你还真是操心操力的命啊,要不然南黎怎么会派你来探我的底呢。”
她一下子失了脸上的血色,关于间谍这件事,其实这几天他从未与她再正面谈过,他越是冷处理这件事,她就越是心虚。
按说,双方国家互派间谍侦察机密敌情,并不鲜见,但是她的身份毕竟特殊,当她说破自己身世之时就是想赌一赌,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会不会抓着她反去要胁南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