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们王爷种的那种菊花,明日搬几盆到我的还凤殿去。”
萧恋君苦笑道:“娘娘,这件事奴婢不能做主,还请娘娘先问过王爷。”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宫和你们王府要盆花,还要你们王爷点头?本宫要你去搬,你就尽快搬来,难道你们王爷还敢逆了本宫的旨意不成。”
“实在不是奴婢要违逆娘娘的旨意,奴婢是王府的人,只能听命王爷。王爷爱花,这醉乡又是如此名贵,府中可能本来也没有几株,娘娘张口就要几盆……本就有些强人所难。”明了皇后是为了替亲妹妹出气,不想直杠上鹏王,结果她这个下人就遭殃,成为代罪羔羊。
皇后娇颜变色,喝道:“好刁蛮的贱婢!油嘴滑舌,跪下,给我掌嘴!”
一旁有太监走来,抬手就要打萧恋君。
萧恋君看着那即将落下的巴掌,她本可以躲得开,但这里是东野皇宫,面对的是皇后,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就算躲开这一掌,只怕还要面对更大的危险,于是她叹着气闭上眼,双膝一曲就要跪下,等着受罚。
猛然间她被人拉起了肩膀,接着她听到东野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鹏王府的人,还轮不到其他人来教训。”
她惊喜地睁开眼,只见那名要打她的太监不知道为何摔出了两丈开外,东野情就站在她身边,如冰山般气息冷峻森然。
“既然皇后对鹏王府的人如此看不上眼,东野情就不碍娘娘的眼了。”
他要走,东野箭急忙跑来阻拦。
“情,别生气,娘娘向来脾气大,连我都要让三分,你又何必……”
“陛下迁就她,是因为陛下爱她,我又不爱她,为何要迁就?”东野情仍执意要走。
皇后气得站起来,喝道:“东野情,不要因为陛下仰仗你、顺着你,你就这样目中无人,好歹我还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见了本宫,也是要下跪磕头的!”
这样尖刻的斥责,让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东野情好笑地斜睨着她,一字一顿问:“我就是不下跪磕头,娘娘又能把我怎样?”
“你!”
“不仅是我,”东野情拉过萧恋君的手腕,“我府中的这个奴婢,今日也不会跪拜娘娘了,娘娘又要怎样?要杀她吗?”
皇后银牙紧咬,“王爷是国家栋梁,我卖你面子,不勉强你行君臣之礼,但是你这府中的丫头,刚才对本宫不敬,本宫打她不得,连让她跪一跪都不行?哼!本宫偏要她跪下来磕头认罪!”
“敢?”东野情轻吐一字,冷幽幽地说:“她若跪了,东野情永不上朝。”
这样的威胁真是震动全场,谁不知道现在的东野江山,几乎是东野情一人支撑,东野箭没有治国的本事,全要仰仗东野情处理,邻国的敌人,最惧怕的也是东野情,他若是放手不管,东野转眼之间就要成为三国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这诡异的冷场,也不知过了多久,东野箭才干笑着来打圆场,“好啦好啦,皇后心高气盛,平日里和朕撒个娇就行了,怎么也不该和鹏王斗嘴,鹏王日理万机,多少事儿要帮朕去忙,哪像你们这样,赏花品茶,弹琴刺绣,闲闲散散的过日子。若非鹏王操劳,又哪会有你和朕现在这样的惬意?情,你不是说兵部还有事?要不然你先去看看……”
皇帝亲自来搭梯子给台阶下,东野情也不能不给皇帝这个面子,沉声说:“臣弟告退。”然后扯着萧恋君就往外走。
两旁之人匆忙让开,生怕挡了他的路,又惹他发更大的脾气。
皇后跺着脚拉着东野箭的袖子,“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啊,怎么能让一个臣子爬到您的头上,在这宫里倒比皇宫之主还耀武扬威?”
东野箭拍拍她的肩膀,“你啊,就是不能忍一时之气,朕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小不忍则怎样?”
第5章(1)
萧恋君满月复心事地坐在马车上,憋了好久,才忍不住说:“王爷,您今天做事……有些冲动,不管怎样,她是皇后,我是奴婢,我跪一跪,膝盖也不会少一块肉,王爷您的威名还是光耀日月……”
“皇后住了口,你又来教训我吗?”东野情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她。
“我只是怕王爷给自己找麻烦。”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既然皇后的娘家让王爷心存疑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东方家正面起冲突得好,更何况,王爷又不想谋朝篡位,公然和皇后闹翻,还要皇帝说和,岂不是显得太……”
“你嘴巴不累吗?”东野情直盯着她无畏的双眸,“也许我刚才真该让那太监打你一巴掌才是。”
靶觉到他的怒火,她只好住了嘴。明知他最不喜欢被人教训,却还要触他霉头,是担心他会因为刚才之事无端引火上身,尤其这“火”原本与她有关。
马车停下,身为奴婢的她理当先下车,一出车厢却楞住,问那车夫,“是不是走错了?”
这里不是鹏王府,冶艳的牌楼立在面前,上头金底红字的招牌写着三个字——温柔阁。不用多问,看名字便知道这儿是哪里,可是堂堂鹏王,怎会纡尊降贵到青楼来?
东野情也下了马车,迳自往阁楼中走去,里面有鸨儿满面堆笑地上前迎接,看得出和东野情相熟,只是东野情向来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也不回应鸨儿那一团火似的热情,继续向前走。
走到半路,他不悦地回头叫道:“做奴婢得让主人叫才知道走路吗?”
萧恋君尴尬地指了指那牌子,“王爷,这里……”
“这里怎么了?我不该来,还是你不好意思进入?”他不耐烦地说:“快点,我没空等你。”伸手一抓,将她抓到身前,“身为奴婢,不要总是走在主人的后面,记得走到前面去,若是有刺客行刺,你得挺身而出,奋勇护主。”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平素惹仇敌无数,所以想拿她做肉盾吗?她满心的不情愿,却只能走在他前面,可又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儿,只好一边走一边悄悄用眼角余光往后看鸨儿的动作。
鸨儿领着东野情一直走在后面,远离外面的艳丽、浮华和喧闹,后院是一片清静的竹林,郁郁葱葱的绿色一扫夏日给人带来的燥热感,清凉得仿佛触手可及。
竹林深处有人正在抚琴,许是听见外头有动静,倏地止了琴声。
只见一袭绿衣的绝子步出竹林,萧恋君心中涌动起莫名的滋味,不知是羡慕、嫉妒,还是自惭形秽?
“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那女子笑着开口,款款下拜。鸨儿很知趣地退下去,不再打扰。
“有事问你。”东野情答得简单,回头看了眼正瞅着女子出神的萧恋君,“发什么楞?这是竹鸾,从今日起算是认得了,也许以后还要你送信过来。”
萧恋君很想问一句,她进府不是只负责种梅树吗?怎么除了为他尝毒、做肉盾之外,还要负责给他的情人递话传信?这个竹鸾……是他的情人吧?两人站在一起,真如一对翠竹,带着几分出尘离俗的寒意,连笑容都有些相似……
她忍不住心中轻叹,却不小心叹出了声。
“去把我马车上的那张琴拿过来。”东野情不知有无听见,又对她下令。
她只好快步往回跑,身后依稀听到那女子笑着询问——
“王爷又给我找来什么好琴了?”
“你一弹便知。”东野情和她说话时,似乎不像对别人那么冷淡,却听得萧恋君的心中像是扎了根刺儿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