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心哄他,“药都是这样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嘛!痹啊,喝完了病就好了。”
“我不想病好。”他拒绝再喝那碗药,“病好了,姐姐又不管我了,皇姐又要欺负我。”
“不会的,你病好了,才好和姐姐玩啊,而你皇姐若是欺负你,你也可以跑得掉,或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嘛。”皇甫慧苦口婆心地劝他,“把药喝了吧,你看我举得手都酸了。”
瑞麟打量着她,又打量了她手上的碗好一阵子,也许是被她的软语温柔说服了,终于接过那碗,咕噜咕噜地把药喝光。
“姐姐……”他看着她又想离开,忍不住出言叫住。
“你要是在这里睡得不舒服,我叫人再给你把里屋的床收抬一下。”皇甫慧也困了,真想赶快躺到自己温暖舒服的床上休息。
“姐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会不会怕?”
“怕什么?”
“怕……寂寞啊。”
皇甫慧侧目看他,笑道:“小表,你知道什么叫寂寞吗?”拨开他额前的乱发,她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不懂就不要乱问。”
“你要去哪儿?”他再追问。
“姐姐也要休息啊。难道你一个人睡觉会怕吗?”她打趣反问。
他的眼珠转动了下,“是啊,我怕,姐姐会留下来陪我吗?”
“怕,也要一个人睡。你可是男子汉!”她哈哈笑着,快步跑了开来,当她跑到门口回头看时,就见他坐在软榻上,直盯着她的背影瞧。她有些心软,但是若再和他拉扯下去,这一晚上谁也无法好好休息。况且她还要静心想想,到底是谁给他下了毒,这件事她又该找谁商量?
或者……找二哥?他向来很有主意,在皇室中又掌握大权,对西岳的了解远比她多,二哥应该会给她一个明确的告知,让她可以解开眼前的谜团。
对,明天一早就去找二哥!
子夜刚过,一条人影倏地从宫墙外悄然翻进皇甫慧的羽灵宫内。
这道人影,准确地直奔正殿。透过窗户,看到了屋内的软榻上有一个斜躺的人影。
大殿的正门并未完全关闭,有道缝,足够一个人过身。那人悄无声息地侧身进入正殿,镊手镊脚地逼近到软榻边,微俯,看清了榻上之人,在确定无误之后,陡然亮出了雪亮的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一一就在此时,窗外一把刀飞入,如闪电般正中那人的咽喉。
匕首掉落,身躯倒下,此人来不及哼一声便当场毙命。
此时一道黑影从窗口飞身而入,探了探地上之人的鼻息,单膝跪倒在床杨旁,低声说:“让殿下受惊了,是属下一时失察。”
“与你无关。”软榻上的人淡淡道,“敌人越是凶残,我们就越是要提高警觉,这一次是我故意放他进来的。他跟在我身边三天了,早晚要找机会下手,还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殿下,这太危险了,下次千万不要以身涉险。要知道百次行动中,倘若有一次让对方得手,就再难挽回。”
“我知道。你先退下,别让人看到你,这尸首也一并带走。”
“是。”那人背起地上的死人,就像背起一片羽毛般,轻巧的从窗口退了出去。
大殿内,又恢复了原有沉寂。
第2章(2)
今天宫墙外树上的小鸟叫得格外响亮,皇甫慧始终懒得睁眼,只想再多享受一会儿被清晨阳光沐浴的感觉。
翻个身,忽然觉得胸口上有什么东西压着,她抬手一推,那东西软软的,长长的,热呼呼的……她陡然惊得清醒过来,倏地坐起身,只见有个人正趴在她的床边呼呼大睡,一只胳臂就搭在她的被子上。
“瑞麟!”她咬牙切齿地喊,“你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瑞麟团她的呼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仰起脸看她,“大殿里又黑又冷,我害怕,姐姐又不管我……”
“你这样……算不算得寸进尺?”皇甫慧真童他没办法,这样一闹,自己也没办法继续睡觉了,只好吩咐宫女赶快准备早膳,模了模他的额头,已没有昨晚的热度,显然是退烧了。
“一会儿我送你回骆馆去。”她觉得自己为了瑞麟惹了不少麻烦。母后明明劝她离他远些,但她一见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按捺不住靠过去。唉,若是再不快点抽身,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她?光是瑞麟中毒这件事,就是一个困扰她的难题。她可以装作不知,又怕这件事将来会给东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姐姐,你今天不陪我玩了?”瑞麟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合糊地问:“我还想去钓鱼?”
“别再钓了,小心把自己钓到鱼塘里去。”皇甫慧犹稼着:“我一会儿要去找我二哥,要不然你先跟我去一趟兵部。”
“冰部?有冰吃的地方吗?”瑞麟开心地问道。
她不禁翻了个白眼,“你心中只有吃!”
皇甫慧领着瑞麟到兵部的时候,她的两个哥哥皇甫蒙、皇甫东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见到她来,四哥皇甫东诧异地问:“七妹怎么会到兵部来?”
她扮了个鬼脸,“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在偷懒。”
“原来是父皇的钦差大臣啊。”皇甫蒙悠然一笑,吩咐左右,“给公主殿下奉茶。”他向后一看,看到躲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瑞麟,眉头一皱,“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这孩子昨晚病了,留在我宫里睡了一觉。”她笑说,看到二哥的眉头皱得更紧,连忙解释,“你别想歪了,我们可没睡在一起,而且他的性子还像个孩子。”
“我倒没有想歪,只是他这个人……”皇甫蒙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老四,带瑞麟皇子到外面转转。”
皇甫东不解地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头,“我带他去转?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意思。”皇甫蒙看他一眼,目光之中的坚决不容置疑。
皇甫东虽然不解,但还是出门拍了拍瑞麟的肩膀,“皇子殿下,要不要跟我去骑马?”
“骑马?”瑞麟的眼睛亮晶晶的,“是白色的小马吗?”
“没有小马,只有大马。你要想骑就跟我来吧。”
瑞麟伸头向屋内的皇甫慧喊了一声,“姐姐,我去骑马,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要跑掉啊!”
“知道了。”皇甫慧回应一声,见他和四哥远走了,这才小声说:“二哥,我有件棘手的事情,必须求助于你。”
皇甫蒙往后靠坐在椅上,一手捧着茶盏,斜眼看着她。“什么事能难倒我家七妹?该不会是又和五妹闹别扭吧?”
“不是,这一回是国家大事。”她一脸慎重地说,“昨天我叫太医给瑞麟把脉,结果太医说他好像中毒了。”
“中毒?”皇甫蒙也是一惊,“何时中的毒?中的是什么毒?”
“不清楚。太医一时间也诊断不出来,我不敢惊动太多人,所以嘱咐太医不要声张,然后一大早就来烦你了。
“二哥,我知道皇室之中难免会有阴谋诡计,但是瑞麟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陷害他能有什么好处?他曾和我说起他因为母妃病逝,父皇不再疼他,而眉琳公主总是欺负他,所以他现在在西岳皇族中可以说是毫无地位可言。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倘若再无缘无故地死于别人的毒手,实在是太可怜了!”
皇甫蒙冷眼旁观,见她神情激动,便插话问道。“你怎么这么在意他?你别忘了,他再可怜也是西岳人,总是我们的敌人,他的死活与我们无关。不过这件事你告诉我是对的,倘若他突然死在东岳,倒是无端给我们惹上麻烦。我看当务之急是赶快把他们送回西岳,也少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