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来流畅自然,可她却觉得好像是一个陌生人利用自己的口说出的陌生话,否则为何她心中却没有半点甜蜜的感觉?
她在李府吃了晚饭后,李准坚持要送她回汀兰银楼,李家上下都取笑他们尚未成亲就太过黏腻,李准满脸憨笑,看在宁若水心中却觉得心疼。如此朴实的一个人,满心都是她,倘若知道了眼前她遭遇到的困难,会生气震怒,还是对她失望?
在汀兰银楼门前,她与李准道别。李准看四下漆黑,壮着胆子想将她拉入怀中亲近一下,但是却被她避开了,他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很尊重她的意愿,没有勉强,而宁若水坚持让他先走,然后才反身入内。
她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走上银楼的二楼,想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冷静地思考一下。
但是刚刚进入一间房间,却赫然看到屋内竟然站着一人——青衣飘飘,身长玉立,惊得她浑身动弹不得。
“想不通我怎么会在这里?”古连城微笑着一步步逼近,“这很简单,潜伏在楼内的李准手下与我相熟,你们店里的伙计也不敢得罪我,所以我说我要在这里坐一坐,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他的眼睛亮如星子,“我看到李准送你回来,他是一片温柔,可是你却不肯接受。为何?”
“你……还想搅乱什么?”她低低喊着,退后一步,想赶快逃离,但为何脚下竟沉重的迈不开步子?
他站在她的面前,目视她的闪躲,强硬地托起她的脸颊,一点温热的呼吸随着他的话语扑面而来——
“我只想要你的心。”
她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的心神不宁和胆战心惊到底是为了什么,并不是源于古连城对她的无礼,而是痛苦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抵抗他的纠缠。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嵌入她的心底,让她那颗本来坚守着的心竟然一点一滴的被他鲸吞蚕食。
“你……你可以娶公主、娶紫晨、娶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你能娶无数的女人。”她颤抖着说,做着最后的挣扎。
迸连城握着她的手,就像白天所做的一样,只是这一刻,他握得有力而坚定,再没有放手。
“可她们都不是你。我,只要你,若水……”他温柔地低吟,伴随着一波撼人心魄的缠绵之吻,撬开了她紧锁的心门。
从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将自己紧紧封闭的女人,就如他一样。
他们不会将自己视为最珍贵的感情轻易拿来示人,可也因此,这感情便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吸引得他一次又一次努力试探,希望能将这道心门打开,让自己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驻守在她心里的男人。
商场上的开疆辟地和情场上的奋勇追逐有许多相似之处,都需要殚精竭虑,挖空心思,巧设计谋。
他步步为营,努力了多日,终于在今日看到成效。
若她没有为他心动,就不会在每次见到他时都是一副受惊闪躲的样子,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他圈锁在怀中恣意亲吻时还能绵软得像是蓝天下的云朵。
多么美好的一种感觉!这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所以哪怕日后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也绝不会将这份美好让予他人。
绝不!
第5章(1)
宁若水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冷静的人,但是自从遇到古连城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冷静原来是如此脆弱的一张纸。
从一开始暴露了家中有青花大罐,到古连城的步步进攻,她本应有办法化解的,为什么到最后却越弄越乱,结果竟然成了现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
她该怎样和李准交代这一切?若是说实话,她怕伤了李准和家人的心;若是什么都不说,她又问心有愧。
恰好为了庆祝庄妃生辰,朱雍邀请了一大批的王宫贵胄上东郊的岱青山赏花,而她因为冠了个“庄妃师傅”的头衔,所以也在受邀之列。
她本来不想去,可禁不住李紫晨的软磨硬泡。
“去吧,宁姐姐,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多少王宫贵胄的女儿想去都去不了呢,而且我哥负责护驾,他也会去,你们俩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赏花谈心。”
见她这样热衷于这次出游,宁若水心中微动,“是不是古连城也会去?”
李紫晨立刻不好意思地低头,“他是陛下的密友,当然会去了。”
唉——她长长的暗叹,这美丽的少女情怀啊,却不知情怀背后是怎样冷酷的结局。
庄妃大概也怕她不去,还亲笔发帖邀约,她驳不开贵妃的面子,只好同意了。
待到出发那一日,在队伍中远远地看到古连城青色的身影和脸上模糊的笑意之后,她霍然明白了,她其实是想来的,想见到这个人,看到他的笑容,只是……想见又怕见,这种心情实在是折磨人的难受。
心头正烦闷,李准却抽空跑来找她。
“若水,我负责前面队伍,所以不能经常到后面来看你,你把我照顾一下紫晨,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没有你稳重,我真怕她惹出什么麻烦。”然后他又小声的在她耳边道:“若是有办法帮她和古大少撮合一下,你就试试看。”
她猛然一惊的盯住他,“原来你知道……”
他得意地偷笑,“哪有哥哥不知道妹妹的心思呢?她的眼珠子三年前就只盯着古连城转了,可惜人家眼高于顶,未必看得上她。你若是撮合不行就不必勉强,我劝她早早死心算了。”
李准这番话,她听得心一颤,支吾着说:“这件事你不要和她说破,她是女儿家,面子很重要。”
“我知道,所以才拜托你嘛,你这个嫂子不替她操心,还能指望谁?”他笑着走开,临走前还在她手中塞了一个橘子,“陛下刚送我的,说是国外什么北陵的国家产的,很难得,你尝尝看。”
宁若水的手指摩挲着那橘子光滑的表皮,上面已有无数的斑斑点点密布,谁知道这皮下的味道是酸?是甜?还是苦涩?
李紫晨刚才先跑到后面的车队中去找古连城说话,此时有点沮丧地回来,“真没想到月静公主也跟来了。”
“谁?”她心不在焉地问。
“月静公主啊,就是陛下想指婚给连城哥哥的那位公主殿下。”李紫晨满脸的不服气,“是有几分姿色,但那又如何?我看连城哥哥一点也不喜欢她。”
“哦,月静公主……”她想起来了,刚才上车前,有看到一位千娇百媚的公主,娇滴滴的被人搀扶着上车,依稀是听到有人说那人就是月静公主。
天底下配得上他的女子的确无数啊……无论哪一个摆在她面前,都让她为之感慨,和那些女子相比,她已是待嫁之人,全无自由,和他根本不该有半点牵扯,为什么他要那样执着地来纠缠她?让她在出嫁之前心湖波涛汹涌,再也难以回复平静?
一个太监蓦地过来传旨,“宁小姐,陛下请您过去说话。”
李紫晨探着头,“我也去。”
那太监客气地说:“陛下特意吩咐,只叫宁小姐一人,李小姐不必跟随。”
“奇怪,陛下有什么话只单独和你说?”李紫宸不解地问她。
宁若水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她不敢说,只是安抚李紫宸好好在车里等着,然后便跟着那个太监去了最后面的皇帝车辇。
她本以为庄妃也在车中,但是车里只有朱雍一人。
朱雍的神情冷漠,与以往轻松谈笑的模样判若两人。宁若水一直以为这个皇帝是亲民随和的性子,但看到现在的他,她才知道,帝王的威仪终究是凛然难犯,也许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