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连篇累牍的责难,唐可怡的心中却是暖暖的。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是这样错综复杂,叫她当初怎么能说?
“我不告诉妳,是不想拖累妳,妳知道的越少,对妳就越安全。”她帮她擦了擦眼泪,“陛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知道了?”惠明萱讶异道,“那他没有立刻将妳拿下?”
“这里面的隐情……一时半刻也说不完。”唐可怡犹豫着,还是将自己和皇甫夕的事情先瞒了下来。
惠明萱见她没有解释,露出失望之情,但还是拉着她的手说:“妳自己在外面多多保重吧,既然陛下暂时不会杀妳,说不定妳日后真的可以出宫去。唉,听说陛下就要选妃了,到那时,宫中更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能早点出去也好。”
“选妃?”她的心头猛地震了一下,“要选谁?”
“还不知道呢,都是宫外的那些名门闺秀吧?玉姗郡主好几年前就放话说陛下是他的相好,肯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吧,还有什么王尚书的女儿、李将军的侄女,都是陛下做王爷时所宠幸过的女人,这些年来守身如玉地等着陛下,陛下又怎么可能负了人家?只是这后妃的位置有限,总共不过十来个,瞧着吧,后宫里又要泛起一番风波了。”
惠明萱咬牙切齿地说着幸灾乐祸的话,唐可怡听得、心头一直往下沉。
她虽然从不想独占皇甫夕的爱情,只是若要与这么多女人分享……心也会疼!
第9章
临出京时,皇甫夕淡淡地和唐可怡说了一件事。“妳母亲,我已经命人送回家乡了。”
她惊诧地问:“陛下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妳母亲的住处?”他笑着打断他,“我连妳都找得到,还找不到妳娘吗?我派了二十个人暗中保护她回去,也许她会比我们先一步回到泉州。”
唐可怡不禁感动,轻声道:“多谢陛下。”
“谢是不必了,只要妳……记得报答。”
他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脸都躁红,但是随即她又想起惠明萱的话!
他要纳妃了!又忍不住在心中落莫一叹。
这是应该的。他如今既是一国之主,而那些名门闺秀们,不乏如她这样对他钟情数年的女子,他既然会对她有情,又岂能对别人无情?东岳史书上,无论是让栀子花遍布皇宫的潘皇后,还是后来曾被打入冷宫,再被专宠的顾皇后,都要经历后宫中这群芳争艳的过程。
即使皇甫夕对她有着不同一般的情意,但她的身份,还是与他相差太大。
她想,最多就是让她恢复前皇妃身份,两人暗暗地连着这条情丝,就算日后一旦被人发现肯定会被说得很不堪,但是她已不能奢求更多。
她向来是个豁达且随遇而安的人,这样安抚自己几遍之后,好像心中的疼痛也可减少一些了。
皇甫夕并未与她谈论起这些事情,他命人准备好所有行装,扮成商贾,直奔泉州,唐可怡自十二岁离开之后,一晃已过八年。当踏上泉州的土地时,她心底对故乡的疏离和遗忘都在那一刻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她惊喜地指着马车外的一条河,对皇甫夕说:“这是镜河!是泉州所有人倚赖的命脉。小的时候,我会到河边来摘花,春天时河边到处都开着迎春花,可惜现在季节不对,看不到。”
听出她语气中的遗憾,皇甫夕笑道:“迎春花哪里都看得到。”
“那不一样。”她轻轻摇摇头。
即使是一样的山川明月,家乡的一切总是与别的地方不同。
见她情绪忽然有点低落,他低声笑问:“如果在泉州遇到妳父亲,妳要怎么说妳现在的身份?”
“希望不会撞到他。我父亲是个很循规蹈矩的人,我只怕我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他。”唐可怡叹了口气。自己答应过父亲不给家里招灾惹祸的,可她现在的情况在父亲眼中看来,大概就是大逆不道吧?
“凡事总有万一。所以我要问妳,如果撞到了,要怎么办?”
他的咄咄逼问让她只好敷衍的回答,“那……就说我是逃出宫来了,你是我路上遇到的朋友。”
“怎么不说我是妳改嫁的相公?”
他似真还假的戏谵,让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因为不敢。”
“哪里不敢?身体?还是心里?”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那手上的温度总给他一种坚定感。
他此刻靠得她很近,说话的时候,都有热气呼到她的脸颊上,让她又痒又麻的。“哪里都不敢。”她低着头,却似在偷偷笑,惹得他又覆上她的唇,将她吻得脸红心跳。
算是她的一次放纵吧,在这个狭小得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密闭空间里,紧紧拥着彼此,就好像她可以占有他的全部爱情一样。
原来在她的心里,也住着这样自私的自己啊。
轻喘了一阵后,皇甫夕拥着她,柔声说:“小怡,妳总要为自己着想一些事情了,这一次回去之后,我不可能再让妳继续做唐可怀。”
她一震,在他的怀中抬起头,“陛下想怎样?J
“妳是唐可怡,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若我将妳藏起来,才是对妳最大的不公平。”
“我……从不敢想未来的事情。”她轻咬着唇,“陛下心中有我,我已经不枉此生了。”
他托起她的脸颊,蹙眉道:“就只要这么一点点?”
她闪动着晶眸,“若陛下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陛下会留意到我吗?”
皇甫夕一笑,坦荡地回答,“不会。”
若一开始认识她时,她不是用那样清澈纯净的眼神,关切而焦虑地望着他,便不会有以后的故事。
“但是像妳这样要在宫中好好生存,是不可能的,宫里的人,谁不是每天都在为自己谋夺更好的出路。”
唐可怡笑了,“我知道,其实又何只是宫里?在外面也是一样。但是谋夺了之后,就一定会过得好吗?你看各国各朝的那些正传野史,那些费尽心思谋夺天下的人,有几个是善终?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平民。”
他动了动唇,本想笑她过去了这些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是一副清者自清,与人为善的样子,但是心思一转,觉得她一直这样保持纯净有何不好?还是不说那些杀风景的话了。
到泉州后,唐可怡马不停蹄地就要去知府衙门查案。皇甫夕并没有阻斓她,“妳要去我便陪妳一起去。”
“那怎么行!陛下现在是万金之躯,这个知府也不是什么好人,万一陛下遇险怎么办?”
他好笑地看着她,“妳以为我在边关只是吹着清风,照着明月,写一些边塞诗吗?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奈我何?”
拗不过他,她只好让他跟随。
到了府衙,唐可怡递上名帖,很快的,那个名叫汪景愚的知府神情慌张地跑了出来,“不知是钦差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大人客气了,我来得鲁莽,是我该向大人赔罪才是。”
她看了眼身边的皇甫夕,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不发一语地跟在她身后,乍然一看,倒像是她的护卫。
“下官虽然地处这荒村野岭,也知道唐大人的英名。唐大人乃当世俊杰,气度不凡,学识过人,一朝金榜夺魁,还深得陛下器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在府衙内落坐之后,汪景愚一边忙着吩咐下人给钦差大人奉茶,一边说着拍马屁的官场话。
唐可怡心中对这个人十分厌恶痛恨,但表面上还是做出客套样。寒暄了几句之后,她貌似不经意地抛出来此的实际目的——“汪大人是否记得前不久您手中审过的一个案子?犯人与本官同姓名,就是本地人,因为犯了杀人案,被押解进京,但没有进入东都就死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