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事。”他将头枕在她的肩上,“妳的肩头平平的,正好做个枕头,可惜妳太瘦了,不能躺得舒服。”
她的脸颊火热得胜过夏日朝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讲得如此亲腻,举动做得如此自然又不让人厌烦?
唐可怡嗫嚅道:“你、你比我还瘦呢。J
他轻笑出声,“所以妳扶我的时候,总像是扶着一根树枝吧?”
“才不是。”她连忙宽慰他,“你挺……柔软的。”
说完她真想打自己的嘴巴,这叫什么话?她在他面前为什么老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胡言乱语?
他的黑眸流闪着奇异的光芒,脸颊贴得她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节拍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小怡……我想抱抱妳,可以吗?”
他温柔的低语在她的脑中轰的一声,好像炸开了一片花园,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她的眼前闪耀。接着她感到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滑落,搂到她的腰上,呼着热气的柔软双唇就贴在她的脸颊一侧,彷佛只要他轻轻偏一下头,就会与她的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僵直地坐在那里,像个泥塑一样的任人摆布。
靶觉到了她的紧张之后,皇甫夕好奇地偷偷从眼皮下打量着她——这反应不是假的,因为没有人可以在他的臂弯下这样战战兢兢地轻颤着,还强自镇定。
只从她这一个反应中,便可以判断,她是没有承受过男女之情的,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和陌生的异性相处,更不知道当异性示好时,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
这让他更觉玩味有趣。他故意叹息道:“这宫里到处都冷冷冰冰,只有妳的身子是暖的。”
这话又让她浑身一震,总觉得这话让她听得心酸,没来由的会想心疼眼前这个男人。
他该是不缺爱的吧?如他这样一个男子,除了她之外,很多的女孩子会倾慕于他,以他的魅力,哪怕只是宫中一个小小护卫,都不会缺少能给予他温暖的人。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
皇甫夕的头枕在她的颈窝里,很满足似的懒洋洋地伸着双腿,“好渴,真想喝口茶。”
“哎呀,我准备了茶给你。”她轻声叫道。“我进屋拿给你吧。”自从他上次走时留话说要她准备茶等他,她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但是她的地位低微,能拿到的茶叶并不算好。
唐可怡有些自惭形秽的苦笑,“不过那茶叶可能不大好。你不要笑话。”
“是妳倒的茶,自然就是好的。”他的言词甜蜜,“只要能解渴就好。喝了妳的茶,我还有话和妳说。”
两人一起站起来后,他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从她头顶取下一片落的花。
“看,栀子花都落到妳头上了。我说妳像栀子花,你们还真有缘份。”
她楞了楞,看着他修长手指上捏的那片花瓣,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被他捏在指尖一样。
“小怡,还是不去喝茶了,”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那份失落,赶紧说出下文,“我想起我那里还有更好喝的东西,等我去拿给妳。”
他转身就走,她连忙在身后轻声叫道:“钦,你……”
“什么?”他回头看她一眼。只见她咬着嘴唇,欲说还休地望着他,嗫嚅了好一阵才问出口,“你……你叫什么?”
皇甫夕挑起眉尾,却没有回答,故意丢个悬念给她。“以后妳便知道了。”
见他潇潇洒洒的走掉,唐可怡的心也像是被他的脚步拽到了好远。虽然问出了口,最终却是没有得到结果。他说他还有更好喝的东西,是什么?还有,他也没说要去多久?
兰陵宫距离这里不算远,一盏茶的工夫应该就能回来吧?
不经意低下头,她看到两团脚印,有他也有她的。这脚印交迭在一起,没有任何缝隙,没有任何芥蒂,就像两颗纯净的心,毫无阻碍地踏出一致的步伐。
妳喜欢栀子树吗?我很喜欢,而且……栀子花也很像妳。
地上那一片栀子花瓣,似是他刚刚从她头上摘下的那一片。她蹲拾起来,握在掌心,彷佛还可以感受到他手中的温暖。那样温暖而绵柔的热度,就像他带给她的感觉。
皇甫夕刚刚从兰陵宫拿了一壶玉楼春,就有太监来传话,说是皇帝要见他。他虽然向来恃宠而骄,懒得对皇兄阿谀奉承,但是圣上有召他也不得不去应付一下。
懒洋洋地去到卧龙宫,看皇帝皱着眉头正在等他的模样,他笑着敲了敲殿门,“德王皇甫夕请求晋见。”
皇帝看他一眼,哼道:“少装调皮,赶快进来,我有正事和你说。”
“皇兄的事情,再小都是正事,我的事情,再大都是调皮。”他施施然的走进去,拱手一揖,问:“不知皇兄召见,是有什么旨意要吩咐啊?”
“那天长乐公主已经把朕的意思带给你了,该是朕问你,到底想怎样?眼看你都要到弱冠之年了,还要这样一天到晚地玩下去吗?”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
皇甫夕却还是笑嘻嘻的,“难道皇兄还怕我把东岳玩垮了?江山社稷之事我又没有插手,皇兄气什么?怕我抢了你的王位不成?”
“皇甫夕!你少和朕在这里东拉西扯!”皇帝一拍龙案,勃然大怒,“你心中
明白朕的意思!最近你是不是又去招惹玉姗郡主了?那丫头这两天哭哭啼啼地找皇后,说你欺负她了,让你一定要娶她,我看你怎么办?”“我欺负她了?”他一副好笑的样子,反问道:“陛下怎么不去问问她,她是怎样勾引臣弟的?几句话没说就宽衣解带,臣弟又不是柳下惠,美色当前,怎会视而不见?”
“若她肚子里留了你的种,你准备怎么办?”
皇甫夕哼哼一声,“那也随她。露水姻缘本就是你情我愿,我没强迫她生我的孩子,她若是因此要挟,我也不会甘心被制。”
皇帝狠狠地咽了一口气,咬牙说:“四弟,你不要让大家后悔宠坏了你。你为人做事,总该有原则和底限,人家女孩子总是清白之身,给了你,是想依靠你一生一世,你随随便便就毁了人家的清白,也就是毁了人家一生。”
他却不以为然。“皇兄,我不是你,看中哪个女孩子,要了她,就封赏一座宫殿把她养起来。那是属于你皇帝的特权,而我要的是自由,皇兄还记得自由的滋味吗?您若是记得,就不会这样命令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皇帝很不赞同他的话。“你少拿『自由』来掩饰自己犯错之后该承担的责任。朕给你两个选择,一,赶快娶妻,安定下来;二,出使海外,做些男人真正该做的事。”
他叹道:“唉,我若是这两件事都不选,皇兄想怎样?把我杀了吗?”
皇帝眉毛一拧,“你若是三番两次不理睬朕的好意,朕只好先把你关起来,闭门思过些日子,盼你能快点醒悟!”
皇甫夕也沉下脸来,“闭门思过?也好,我这就回兰陵宫去思过,皇兄不必再为我发愁了。”
他一刻都不再待,躬身行礼之后,径自大踏步地向外走。
皇帝气得丢下一个砚台,大声说:“皇甫夕,你站住!”
他侧过脸来,问:“陛下还有什么旨意?”
好一阵沉默之后,皇帝才叹道:“你这个脾气,真让人拿你没办法。你不要嫌皇兄爱跟你讲道理,说句真心话,你就没想过你也是皇储吗?若是朕哪天走了,身后没有子嗣,你就是皇帝,到时候你要怎样治理这个国家?就以现在这么随随便便的轻慢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