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咬牙切齿的阴毒语气,竟让龙四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么,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皇叔,您先想办法收集曹尚真受贿的证据,我再设法从国法中寻找破绽,尽快登基主政,只要我以皇帝身份下了旨意捉拿他,那他就算有先帝的免死金牌也必死无疑。”
说完,太子拾起丢在台阶上的弓箭,一箭射出,正中一个草人的胸口,龙四顺着看过去,竟发现那草人的身上贴着一个字:曹。
龙四回到驿馆的路上,一直思索着太子的话,有了太子的支持,以后办事自然会顺利得多,不过太子才十四岁,还是个心性不定的孩子,他说的话,能百分之百相信吗?这该不是曹尚真故意设的圈套吧?
走进驿馆大门,他遥遥向着丘夜溪住的厢房看了一眼,屋内没有一丝灯光。
但是当他走到自己所住的跨院内时,却不禁一愣——只见丘夜溪坐在他房门前的台阶上,像是在静静地等候他的归来。
“浓儿,你怎么还不睡?”直觉告诉他,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丘夜溪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王爷,请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他一震,强笑道:“柳浓儿,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是你的名字吗?”
“我是哪里人?在王爷遇到我之前,我是要去南阳吗?我的家人现在在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龙四躲开她的灼灼的目光,轻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正在想办法寻找你的家人吗?但是……”
“但是一直找不到是吗?”她淡淡一笑,“那么,我也没有资格一直受王爷庇护照顾,我想我该离开了。”
“不行,”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她反问他,“王爷,我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浓儿,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龙四艰难地说出口,他这辈子从未向女人如此倾吐心声,而且是在这么没有把握的时机下。
丘夜溪的睫毛闪动了一下,“王爷,我很感激您,真的。因为如果没有您,我也许早就死在那条山路上,可我幸运地活了下来,还跟随王爷来到京城,但是,王爷对我所做的一切又让我如此不安,因为,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得到王爷赠予的一切。”
“接受这一切并不难。”他强硬地说,“只要你肯敞开心,接受我。”
“我的心从没有封闭过,因为它早已为别人敞开了。”丘夜溪的面容平凡,但眼中的光芒却如此美丽,“王爷,如果您曾改变过什么,那么请想办法把它变回去吧,因为世上的万物都应该由天注定,而不该由人力扭转。”
她的话中有话,让龙四的心骤然抽紧,自丘夜溪被他救下之后,从来没有如此坦诚地表述过心事,这番话,明白地在拒绝他的情意,更可怕的是,还告诉他一个事实——她的心,早已给了别人。
那个人是谁?已无须点明。
“你又见过他了?”他暗暗咬牙,“是他给你灌输了什么古怪的想法吗?他的话你怎能相信?”
“如果说他的话我不能相信,那么王爷的话我一样也不能相信,因为你们都是我失忆之后出现的人,可是,王爷,您是否曾经遵循您的心去做过什么事?那件事让您不能放弃,不能移情,拼尽全力也要去做,即使别人告诉您那件事是不对的,您依然不肯放弃?”
龙四凝视着她,“是的,我现在正在做这样一件事。”
丘夜溪含泪而笑,“那么,我与王爷是一样的蠢人,这样的事情我大概早已经做过了。王爷,一个和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您会为了他流泪,为了他心动吗?”
他的心头滴血,他知道,她的心已经倒向曹尚真,很快,自己将失去任何抓住她的机会了。
但是,他怎能坐视这一切的发展?怎能?
清晨,龙四刚刚抵达六部办公之处,就见好多人抬着箱子往里面走,他急忙喝住,“这是干什么?”
“这是曹丞相,哦,前丞相曹尚真派人送来的,说是早已经和王爷说好要捐来的赈灾银子。”户部尚书正笑眯眯地清点银子,靠过来解释道。
龙四蹙着眉,他还没决定是否该收下曹尚真的钱,没想到他倒挺着急要送来。
“送来多少?”他看着地上的大小箱子共十几口,只怕钱数惊人。
“初步点算,大概有……一百万两。”户部尚书汇报。
一百万两?饶是龙四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大吃一惊,暗暗骂了句,“贪官。”
要知道,茯苓国就是一品大员,每年俸禄也不过千两白银而已,这一百万两,差不多是国库每年进项的三分之一了,没想到他在任时如此能捞。
之后一定要他把贪的那些钱全都吐出来。龙四暗暗下定决心,迈步走入堂内。
堂内黑压压地居然站了十几名一、二品的大官,看到他,齐齐问安。
龙四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便问道:“诸位大人今日怎么一起来了?”由于他的王府还没有准备妥善,所以他把所有官员都召集到户部来一起办公。
但是近日因为事情渐少,他已经不会召集如此多的官员到场了。
几位一品大员走过来向他拱手笑道:“王爷,我们几个人是有件事想和王爷商量。”
“有事商量?”他狐疑地看着几人脸上的笑容,明显都是心怀鬼胎的样子。
“王爷近日如此辛苦,却一直屈居于驿馆之中,我们心中着实不安,户部尚书张大人说,城南有一处宅子,是庆成老王爷的旧居。老王爷病逝之后,膝下几位子女都已另辟府邸,这处宅子就交给宫里,说是留作他用,如今王爷您回来了,新王府少说还要盖个一年半载,不如先搬到那边去住。”
“这件事以后再说。”龙四说完后看着这几人,似乎没有退开的意思,“诸位大人还有什么事?”
“兵部尚书丘夜溪据说已经不幸去世,兵部尚书的位置一直空缺,所以此次赈灾需要出动部队的时候一直不方便调配,不知道王爷能否尽快安排好接替人选?”
“诸位大人有什么意见吗?”他抱臂胸前地问。
“一直镇守萧山关的楚长烟楚将军,功勋卓著,当年镇守海防时,也相当有能力,所以我们一致认为楚将军是合适的人选。”
但龙四并没有立刻点头,他又问道:“楚将军既然如此有能力,为何一直被放在那种偏远地方?”
几位尚书对视一眼,眼神中各有深意。
“这个……”工部尚书小声道:“据说,因为楚将军和前任曹丞相私交不好,所以一直被丞相打压。”
“那就召他进京吧。”一听说是曹尚真曾经打压过的人,他心中就格外的有好感。
两件事说完,众人还是不走。
“还有什么事?”
“那个……”工部尚书递过来一封信,“下官近日积劳成疾,几次呕血,怕是久病难医,所以想告假回家养病一段日子。”
龙四看看对方,的确是瘦小枯干的身材,一副病痨鬼的样子,于是挥了挥手,“好吧,准你一个月的假。”
堡部尚书道了谢,匆匆忙忙就走掉了,而这只是个开头,没多久,刑部尚书也说自己老母年迈体弱,将不久于人世,家中来信,催他尽快返乡探望,因此他也要告假。
皱了皱眉,龙四只批了二十日的假。
第三个,是兵部侍郎,因为兵部尚书还没有人选,如今兵部的事情都交给侍郎张连海,他一开口就泪流满面地说他辜负了先帝的重托,没有配合王爷做好赈灾之事,自请降职罚俸,离开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