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三日,她会去兵部一趟,兵部侍郎比起以往,对她更为谦恭客气,不只是他,自从她怀孕的消息传出,曹府门前的车马比起以往就更多了,大部份是来给她送山珍海味和补药的。
有一次曹尚真下朝回来,正好赶上工部尚书送来礼盒,打开后看了眼,他不禁笑道:“夜溪,你好大的面子啊,这根人参是庞大人的镇宅之宝,前年我爹生病,我想斥巨资购买,他都推三阻四地不肯转让,如今却为了你拿出来了。”她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看重,多少盒子箱子外面送来了,她也就是堆成一堆,甚至没有打开过,看他捧着那根人华像如获至宝的模样,嗤之以鼻的说:“小门小户没这些东西吃,孩子生下来也一样健壮,吃了这些不见得就能变成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的是妖怪,我家儿子可不要做妖怪。”他和她眨着眼,低子贴在她的小肮上,“怎么听不出动静来?”
她红着脸推开他,“才刚多大,就能听出动静来?”然后她想起一事,皱着眉和他说:“尚真,我在家里待得太闷了,想出去转转。”
“好啊,我陪你。”
丘夜溪摇头。“你忙你的正事去,我是说平日里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要出去转转。”
“去哪里转?”
这倒问住了她,眨着眼睛想了半天,苦笑着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他笑着挽住她的手臂,“娘娘要见你。”
“啊?”一听说皇后娘娘要见她,她就发怵。以前皇后因为她嫁给曹尚真,没有让他成为她的女婿,一直对自己很不满,要不是后来皇帝一度要动曹尚真,让皇后娘娘着了急,又来找她商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总算有点改变,只怕到现在她还是皇后的眼中钉。
但是前一阵子,皇后要给曹尚真纳妾的事情再度让她耿耿于怀,而曹尚真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便笑着安抚她道:“你怕她做什么?现在你有我曹家的骨肉,皇后再也挑不出你半点错,说不定还要感谢你给曹府添丁呢。”
“我是要给你生儿子,又不要她感谢。”她嘟嚷着,知道躲不过,只好去了。
曹尚真护着她进到春澜宫,皇后对丘夜溪的态度果然大不同以往。
一看到他们来,她甚至亲自过来迎接,一把握住丘夜溪的手,小声问:“最近感觉如何?胃口好不好?当年尚真他娘怀他的时候,说尚真在她肚子里可不安份,害得她一直呕吐,东西也吃不下,生怕最后尚真生出来会有毛病,好在你看这孩子现在活蹦乱跳,一点事也没有。”
丘夜溪忍不住笑了,“看来尚真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坏胚子。”
皇后皱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丈夫?尚真可是好孩子。”
“他有多好,娘娘当然知道,他有多坏,娘娘也知道。”她淡淡回应,偷瞥了丈夫一眼,就见他负手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两个深爱他的女人。
“娘娘,在夜溪眼中我就是个坏人,您越是说我好,她就越是说我坏,您就别和她争了。倒是我一早就上朝面圣,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娘娘能不能赏口饭吃?”
一听到他说肚子饿,皇后立刻将和丘夜溪斗嘴的事放到一边,笑着说:“早就准备好点心等你了,就知道你一来这里就会喊饿,御膳房那边我也吩咐过了,你爱吃的菜给你做了四五样,够吃吧?”
“够吃了,果然还是娘娘最疼我。”曹尚真哄皇后可是拿手的,三两句好话灌下去,皇后娘娘就能乐成一朵花。
于是丘夜溪和曹尚真就在春澜宫吃了饭,皇后娘娘一边忙着给丘夜溪布菜,一边又照顾着曹尚真,生怕他吃得不好。
丘夜溪偷眼看他,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世上会有他这样的人,好像在哪里都可以混得如鱼得水。
饭刚吃完,梦娇公主就来了,一进宫门,便撒娇地叫嚷起来。“母后,您又偏心尚真哥哥了,我要御膳房做一碗银耳莲子汤,结果他们竟然做了三份先送到您这边。”
皇后笑斥,“谁让你不先到母后这边来吃的?”
曹尚真慢悠悠地喝着汤,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谁敢怠慢公主您啊,您现在可是大权在握,陛下眼中的头号谋臣,只要您说句话,微臣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公主殿下争一碗汤。”
他这口气不同以往,怪得厉害,殿内的三个女人都狐疑地看向他。
梦娇娇笑道:“尚真哥哥是怎么了?今早在朝堂上被父皇训斥了吗?”
“微臣为国事甘愿鞠躬尽瘁,若有办事不力,陛下斥责也是为微臣好,不敢有半点怨言。”将汤碗一推,他拉起妻子,躬身道:“多谢娘娘赐饭,尚真还有事情不敢再叨扰,这就告辞。”
“尚真,怎么了?你和梦娇有别扭,可别和我发脾气。”皇后连声叫唤,又问女儿,“梦娇,你怎么得罪你尚真哥哥了?”
“我何时得罪过他?”她不懂,连忙追了出去。“尚真哥哥,把话说清楚,别这么和我说话,让我模不着头绪呀!”
曹尚真已经出了宫门,脚步一顿,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公主以前说对政务没兴趣,可如今看来却不是。微臣只有一句话,以后公主若想提拔谁,麻烦请提前告知微臣,免得微臣在陛下面前枉做了恶人。”
梦娇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垂着头,捏着衣角,“你是说楚长烟的事情吗?我只是和父皇那么随口一提,并没有要害你做恶人的意思啊。”她又急急拉住他,“父皇怪你什么了?我也是想给你找个帮手啊。”
他慢条斯理的抽回手。“多谢公主好心。不过……公主殿下不觉得这个帮手该由微臣自己选定吗?”
咬咬牙,她索性丢掉女儿家的矜持,开诚布公的说:“你也知道我的心思,我就不瞒你了。我要让楚长烟进京,才能再谋以后,刚好父皇也问我此行的事情,我便顺道说了他几句好话,怎么会挡了你的路?你还怕他碍着你发财吗?”
曹尚真哼哼一笑。“公主殿下早早言明,又何必有这场误会?难道微臣就不能提拔楚千总吗?哦,现在该叫他楚侍郎,日后就是楚驸马了。至于他会不会碍着我发财,我倒不担心,这世上也没有谁能挡得了我的路,若挡着了,我不会一脚踢开吗?”
说罢,他就挽着妻子大步走离。
丘夜溪不禁蹙眉道:“有必要和梦娇搞得这样僵吗?她是公主,总要让着她几分。”
他却摇头,“无妨,她虽然是公主,但自小我们两人就像兄妹一样。今天这件事我必须给她几句狠话,免得她日后胡里胡涂的,再被别人利用。”
“被人利用?”她狐疑地看他半晌,“莫非,你是说楚长烟?”
此时,两人已经上了马车,曹尚真看着面前垂下的车帘,淡淡道:“那人绝不简单。”
大约过了十天,丘夜溪例行去兵部巡视,刚进兵部大门就看到一道熟悉身影,她楞了楞,月兑口叫道:“楚大人?”
那人笑着走过来,“丘大人,别来无恙?”
看他已经换成侍郎的官衣,她笑问:“来京城几天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昨天到的。先去面见陛下谢恩,本来要去拜见丞相和尚书大人的,但是陛下催我先到兵部熟悉情况,就拖了一日,没想到还是在这里见到大人了。”他打量着她,微笑说:“听说大人有喜了?我还没有备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