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过问皇室和未及城是什么关系,安雪璃交托郑重,她承接得更谨慎,那一箱子是什么东西她甚至都不知道,一路上让保镖小心保管,只盼着能先赶回东川,为母亲祝寿,然而如今却困在这里,行动艰难不说,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毒死了骡马。
白家虽然不是江湖门派,也不是皇室贵戚,但是以庆毓坊起家,几代经营下来,倒也掌管了东岳几乎全部的丝绸交易命脉,已是明里暗里的皇差,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有谁是要与白家为敌的?
想不透。
***独家制作***bbs.***
因为死了骡马,所以孟豪加强了这一夜的守备,派人轮流看守马匹货物,不敢懈怠,或许是他们看守严密,这一夜客栈中平安无事。
到了天明时,白佳音穿好衣服下楼,客栈中还很清静,大部份客人都还没有起床。
客栈老板看到她穿戴整齐地下了楼,诧异地迎过来问道:“大小姐难道要走?”
“嗯。”她抬手丢了一锭银子给他,“多谢老板的招待。”
“可是大小姐,外面的风雪还没有停,现在可不是出行的好日子。”老板担心地表示,“您看这店里的客人,这几日只见多,不见少,人人都不敢乱走。那位县太爷,县衙就在几十里外,都还困在这里没有动呢,您这么多人马东西,更不要擅动了吧?”
她客气地回应,“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有要事,不能过多停留了。”她没有再唠叨废话,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大片雪花一下子遮住她的眼睫。
“主子,真要在这种天气里走吗?”孟豪拉着马车的缰绳,依旧忧心忡忡。
“走。”她简洁地下达指令,上了马车,眼角余光在上车的瞬间瞥到一道影子,她侧目看去——
像是一个乞丐,正蹲在店外廊下的一角,手掌向天空托着,像是在笑,隐隐的,还可以听到那人的喃喃自语,“天煞火,地煞土,冲猪煞东,不宜出行。”
白佳音认出他就是昨日在店内跟她胡言乱语的那个乞丐,此刻见他又是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也只是挑挑唇角,不以为意地将身子完全没入车厢之中。
车队开始在风雪中前行。
白佳音靠在车壁上,独自看着堆在身边的帐簿。近年来,庆毓坊的生意虽然状似兴盛,但却总不让她满意,东岳毕竟不算大,而西岳又碍于庆毓坊在东岳的地位,不肯让他们入驻国中。
或许,该寻觅海外更大的生意来源,而不应该将目光只束缚在小小的东岳之中。
但是海外诸国,天雀、东辽、东野、北陵、南黎、西凉、凤朝、大氏,甚至是更远的圣朝三国……该从哪里下手才好呢?
她想得正入神,忽然四周出现一片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呼喊着什么,紧接着,车外的孟豪大声喊道:“主子,在车里坐好,别出来!”
“怎么了?”她一震,手指紧紧扣住车窗,想看看外面的情势。
“他女乃女乃的,有山贼竟敢劫道!”孟豪低声骂了一句,“主子放心,我会护您周全!”
很快,就听到兵器碰撞,以及人声呼喝,这让白佳音大为紧张。她没想到西岳的泰岳山贼,真的敢在两国边界处动手,而且还是挑在一个这么糟糕的天气之下。
马车被迫停了下来,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出去,但是坐在车内看不到任何外面的情形,更让她焦虑万分。
忽然间,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她秀目圆睁,是一个山贼正持着刀,冲她嘻嘻笑着,“原来还有个漂亮妞儿在这里,走!苞我们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那人上来伸手拉她,她顺手将旁边的一壶热茶丢了过去,洒了对方一身,那人痛得大叫,“这丫头真是该死!看爷回头怎么疼你!”
那恶狠狠的话,随着寒光闪闪的刀锋再次逼入车内,正当她无计可施时,那人却陡然翻了白眼,倒了下去。原来他的背后被人用一枚小小的袖镖打中。
这血腥的一幕看得白佳音心惊肉跳。
孟豪在外面喊道:“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她平静了一下心绪,双脚用力一踹,将那具死尸踹了出去。
忽然间,有人砍中拉车的马,马儿负痛之后,立刻扬蹄疾奔。
白佳音紧紧抓住车内的扶手,才不至于从打开的车门被甩飞出去。
虽然情势紧急,但她依然在冷静思考。或许自己应该爬到前面去,想办法拉住马的缰绳,才不至于让马跑得太远?
但是眼下如果跑离了那片战场,自己却能保命,日后孟豪他们再来找她就是了。
这两种念头在心头飞快地交织,让她一时间无从抉择。
猛地,马车震了一下,接着,马头冲下,车身直落,迎接她的,是一条深达数丈的深沟。
她惊得想要叫出来,但是四周天旋地转,陡然袭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昏厥,什么都不知道了。
***独家制作***bbs.***
有火光……很热……热得温暖……热得好像可以让人忘了疼……
缓缓睁开眼,白佳音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作梦,的确有一簇火,就在距离自己不过四、五尺外的地方燃烧着。身边,漆黑得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只隐隐约约可见有道人影在火堆旁像是忙着什么。
“孟豪?”她迟疑地念着手下人的名字,直觉眼前这人并不是孟豪。孟豪要比这人魁梧,也该……比这人干净些吧?
“醒了?”懒懒散散的话,听来带着几分熟悉的味道,接着,一道黑影罩在她的眼前,随之跃进她眼帘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你?”她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很疼,但按揉却不能缓解任何的疼痛。
“嗯哼,能认得人,看来你的命是保住了,脑子也没摔残。”他打趣着她,用词颇为刻薄。
“这里是哪儿?”她张望着四周,借着火光,发现自己竟然像是身处于一个山洞之中。“我的手下人呢?”
“不知道,大概……被山贼杀死了吧?”他耸耸肩,重新坐回到火堆旁,火堆上架着一只正烘得通红的烤鸡。
白佳音心头一沉,立刻坐了起来,头不仅疼,还让她眼前一阵阵晕眩,但是她依旧扶着山壁勉力向外走,伸臂之时,小臂处传来一阵撕裂般地疼痛,仔细一看,原来那里已经受了伤,只是被一块破布包好。
“这里可没有上好的金创药,只能凑合替你包扎一下。”那乞丐说。
“多谢。”她头也不回。
“喂,你去哪儿?”他在后面叫道。
“找我的人。”她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山洞。
外面,风雪依旧,山风比起白天似乎更加冷厉,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皮肤上,疼得有些麻木了。
“你疯了?就这么出去,非死在风雪中不可。”他从后头拽着她,硬生生地把她拖进洞里,丢在火堆旁。
“老老实实地坐着吧,好歹要等雪停了再走。”他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歌谣,转着火堆上烤架的摇把,笑咪咪地说:“虽然大小姐不肯施舍我这种穷人一文钱,但我可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这么冷的天气里,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撕扯下一只鸡腿,油乎乎、脏兮兮的手握着那鸡腿递给白佳音。
白佳音冷眼看着他,“你是什么人?丐帮的?”
“算不上。”他见她不接手,干脆自己吃起那只鸡腿,“过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