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千夜敛下眼眸,盯着杯子里载浮载沉的茶叶,下颚一束肌肉缓缓抽动,他得费上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要把眼前的软玉温香扑倒。鼻端是暖暖香气,眼前是日夜思念的可爱女子,他只觉得好痛苦,内心备受煎熬,想抓住她却又不得不放下。
秦韵祈笑着看他,“怎么这么晚才来?”从见面那天开始,她就一直等着他来。
“有些事……”邢千夜如坐针毡,不晓得要从何开口。
这栋屋子充满温暖香甜的味道,柠檬绿的墙壁,茶红色木头地板,碎花窗帘,纯白薄纱,随处可见的粉色玩偶,叮叮作响的风铃,他忍不住微笑,怎么她住的地方像个可爱小人国?
“什么事?”秦韵祈水眸润润的,像满月,有什么事比他们重聚来得重要?
“没有。”他摇摇头,选择晚一点面对,他还想多看她几眼。
秦韵祈按下满月复狐疑,这男人真的怪怪的。从进屋到现在居然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她很确定他的字典里绝对没有君子这两个字,是不是又想了什么花招要整她?想到他那天刻意安排的惊喜……哪门子的惊喜啊?说惊吓还比较贴切。
“你住在这多久了?”邢千夜随口问,有她在的地方,他就特别的放松。
“七年了。”秦韵祈偏头想了一下。
眼前如花般的娇颜令他心神荡漾,无法专注。他不懂,为什么她还能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温柔而细腻、甜美而温暖,像光一样。邢千夜就要忍不住胸口的骚动,拥她入怀,他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她都已经结婚了,他还在一头热。
“你还好吧?”她在他面前挥挥小手,试图拉回邢千夜的注意力,这家伙居然盯着她的脸发起呆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邢千夜捉住她挥舞的小手,牢牢的包覆在掌心里。黑眸对上她水润的圆眸,又迅速别开眼。唉,他乱想什么?小祈祈现在可是有夫之妇……
她略皱起眉,看向右边的墙壁,上头挂了张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圆圆的眼有着同样光彩,甜甜的唇笑得很开怀。
“那是……你女儿吗?”他困难万分的吐出问句,感觉胸口浮出一抹抽痛。
秦韵祈眨眨眼,低头看表,嘴角有着神秘的笑。
“对啊,那是我们去年拍的全家福。”她拉着他来到照片前,两人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全家福?黑眸闪过一丝困惑。男主人呢?
“她可爱吗?”秦韵祈摇摇他的手,笑着问。
“可爱,很可爱。”邢千夜点点头,心里却想哭。
女孩的五官细致精巧,肤色雪白,有着水汪汪的大眼和樱色唇瓣,神韵月兑俗,乍看之下像尊洋女圭女圭。
“全家福少一个人呢!”她朝他眨眨眼,“你说少谁呢?”
邢千夜胸口一跳,狼狈的偏过脸。要命,她怎么可以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伤心之余还要拚命忍住将她扑倒的冲动,邢千夜的心情忽高忽低,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
第9章(2)
“不问问她叫什么名字?”秦韵祈望着他古怪的神情,心里暗叹这男人怎么会这么迟钝。
邢千夜看着她,眸色幽深,他叹了口气,抚上她粉色的颊,低哑的开口:“她叫什么名字?”
“伊伊,秦伊伊。”
邢千夜微愣,姓秦?
秦韵祈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想翻白眼,有没有这么笨啊?
“她七岁了。”这帖猛药他总该懂了吧?
闻言,高大的身子瞬间僵硬如石,俊美的脸透着一丝惨白。七岁……这不表示他离开没多久她就怀孕了?邢千夜退了一步,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难堪,眼前所迷恋的笑脸竟对他如此残忍,过去的忍耐和等待都像一场梦,他感觉心头破了好大一个洞,正汩汩流着鲜血,如今他被迫正视自己的伤口,失去以往的期待和感动,疼痛以无数倍放大。
邢千夜沉沉吐出一口气,松开她的手,一直说不出口的话,一瞬间就飞迸而出。
“我要回美国了。”今天他就是来和她道别。不敢看她的表情,他略偏过脸。
“对,她就是你的……”等等,他刚刚说什么?秦韵祈举起的手僵在半空,满脸问号。
“我今天……是特地来跟你说再见。”他抿抿唇,黑眸深深睇了她一眼,下颚咬得死紧。
窗口的薄纱随着风儿款款拂动,丝丝斜阳缓射而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又远又长,秦韵祈的心情也从云端跌至谷底。
“呃……你还没搞定老狐狸吗?”她的脑袋糊成一团,怎么所有事情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算了,这次换她亲自出马,她要去告诉那只狐狸,他们就是要永远在一起,他们可以逃走、他们可以放弃一切、他们可以……噢,她好想揍他!秦韵祈心乱如麻,一张小脸写满了惊惶。
“他已经不是问题。”邢千夜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看来幽深又伤感。
“那、那……”秦韵祈揪着他胸口的衬衫,小手无意识的揉捏。
“祈祈,你也会舍不得我吗?”他情不自禁的拥着她,宽厚的掌埋入她发内,痛苦难忍的闭上眼。
秦韵祈呆愣的回抱他,身子忍不住颤抖,现在到底是在演哪出戏?她都搞不清楚了。
“我想了很多……”邢千夜靠在她耳畔,轻声开口,“看到你过得这么快乐,我就放心了。”他模着她的发,神色黯然。他以前从来不晓得,原来心痛的时候,是连呼吸也会疼,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渗入四肢百骸;要将一个人刻在心版上很容易,忘记一个人却很难。
秦韵祈自他怀里抬起头,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有听没有懂。
“我祝你幸福。”唉!他真没用,干嘛想哭啊?
秦韵祈的表情更呆了,圆润的眸子绕着他转,盯着他瘦削的下颚,深刻的轮廓,细数他长长的睫毛,幸福,不就是这样而已?
“我的生命里,曾经有你……真的很好……”邢千夜缓缓推开她,脸上寂寞的表情像是孩子最心爱的玩具被抢走。
秦韵祈拉着他衣袖不放,曾经?那未来呢?他们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求一个美好的将来?没有彼此的未来,曾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两人伫立在原地,各自想着心事,眼角含泪,万分委屈的盯着对方。事情的发展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到底哪里有问题?
喀!大门被打开了。
砰!有重物落地。
咚咚咚咚咚,不明物体沿着走廊快速前进。
“妈咪,我肚子痛。”咻!小小人儿闪进厕所里。
客厅里的木头人仍旧盯着彼此,视线交缠,难分难舍。
“我……我该走了。”邢千夜僵硬的开口,目光深浓,俊脸惨白。
秦韵祈急忙的拉住他,“不!等等、等等!”让她想想、让她想想,一定有误会,她总觉得他们鸡同鸭讲。
厅柱旁有个男人,高大颀长,俊朗阳刚,此刻他的表情有一点尴尬、有一些畏缩,他怯怯的开口:“韵祈……”
“干嘛?”秦韵祈恶狠狠的回头,口气不佳,她正忙着理出头绪,谁来搅和谁倒楣。
她瞄了瞄厕所,又看了看那一脸心虚的男人,瞬间胸口的闷气化为一股怒火,熊熊的燃烧开来。
“你!”秦韵祈一指,那男人缩了缩脖子。“迟啸川,你是不是又乱做什么东西给伊伊吃?”
被点名的男人冷汗涔涔,一脸害怕,呜,伊伊的妈今天怎么特别凶?
邢千夜冷着脸,本想快步离开,无奈衣摆却被紧紧扯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小心眼,那个叫迟啸川的男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早上送伊伊去上学的人,一个令他嫉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