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好战的东野人必定多是武夫的样子,没想到东野鸿竟然长着一张俊逸如少年般的脸庞。他多大了?二十二?二十三?可他应该已经登基六、七年了吧?
若非是在战场上,若非他穿着骇人的东野战甲,他看上去该像是一个吟诗作赋的青年才俊。
多可怕!他居然是统领全东野的东野鸿。
无视她在一旁,他撕开自己的镜甲,笨拙地为自己包扎伤口。萧遥本能地走过去,代替他的手,帮他完成了接下去的动作。东野鸿愣住。他没想到这个和自己誓不两立的敌人,竟然会主动帮助他包扎伤口——这个情景,让他回忆起两人初见时,自己曾动手为她包扎……
她这么做是在还他人情吗?看到那双原本握着剑的纤细小手,在他的肩头忙碌着,东野鸿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在她的双手撒离他肩头的那一刻,他竟然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摘落她的头盔——
让他再度失望了,因为头盔下的她,竟然还戴着一张小巧的面具!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月兑口问:“妳的脸怎么这么难见到?”
剎那间萧遥震惊他快如闪电的动作,但随即退开到安全地方,才笑道:“有人说,这世上最玄妙的事,莫过于想见的东西总是如镜中月、水中花,看得见,模不着。但其实想看看不见、想模模不着,才是最让人心痒难熬的。陛下,您在意的无非是这个『得不到』。”
“妳很会讲道理,而且每次似乎都要把人辩到哑口无言的地步才肯罢休。”东野鸿回头看了一眼,“不过,目前似乎不是妳我斗嘴的时候,妳不觉得战场上的情势起了变化吗?”萧遥转头去看,本以为他虚张声势,目的在引开她的注意力,可在看到战场上的情势之后,她脸色微变。原本和东野军陷入胶着状态的北陵军,忽然一面倒地向后撒退。这并不是她最初的战略部署。赤多妖离去未回,让她不能立刻得到准确的军情。
一打定主意,她去拉马的缰绳,却被东野鸿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你要和我在这里决斗吗?”萧遥取笑他在受伤之际居然还要逞强。
东野鸿的脸上已没有了最初的戏谵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峻。
“问题不在东野军,而是出在北陵军内部。我建议妳最好先不要过去。”
“笑话!正因我北陵军有事,我更要回去看,怎可能听你这个外人说的话!”
用力甩月兑他的手,她翻身上了马,扬鞭前行。
当萧遥的马赶回去的时候,北陵军队正如潮水般向后撒。
她不禁怒喝,“谁让你们撒退的?”
有士兵回答,“是萧将军!”
萧将军?萧丛飞?她大为震怒,立刻追问:“萧丛飞呢?”
“萧将军大概在那边。”小兵用手一指,远远的,隐约可以看见萧丛飞在马背编上的身影。饮因为距离太远,战场上的喊杀声、战鼓声震天,萧遥的声音根本传不过去,她只能在乱军之中冲出一条路来……
就在她重新拿起银枪的时候,突然一支飞箭迎面射来,正中她前胸!
虽然有镜甲护身,但是箭尖依然刺穿了镜甲,钻入她胸前。
骤然袭来的痛和撞击力,让她在一瞬间怔愣住,身子一软,人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忽然身后有辆黑色战车如风而至,在她跌落的同时,战车上的人长臂一伸,将她一把揽住,拖到战车上。
“看看到底是谁错了。”那声音不再是轻蔑的调笑,反而带着几分的焦躁和愤怒,让她胸口的痛楚骤然又加增了几分。
他在担心她的生死吗?这个人,这个原本该和她誓不两立的人,为什么要关心她呀?她一直以为,即使她身处高位,依然是孤独的、没有人会关注的一株小草而已……
他的下一个动作,惊吓到她。“你——干什么?”她惊问,隐约猜出了他的企图。
“带妳去治伤。”东野鸿将双指并拢,在唇边一吹,一个哨声响起,东野军队立刻让出一条路,他驾驶着战车顺着那条路驰骋而去——
乱军之中,北陵某位副将看到这情形,大惊之下对萧丛飞报告,“将军,东野人把陛下掳走了!”
“闭嘴!”萧丛飞脸一沉,“我什么也没看到。”
“可是将军,那明明是——”副将的话没说完,就感到他的一双寒眸如刀子般盯着自己,后半截的话硬生生被截断。
“呜金撒军!”面对众士兵,萧丛飞大声下令。
就见战场上的北陵军队如潮水一般向后撒退。
很快的,战场被黑色的东野军占领,黑色的军旗遮天蔽日,淹没了天道崖这片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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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胸口中箭,幸好有镜甲护身,应该是没有大碍,只不过要拔箭会难一点。”萧遥迷迷糊糊听到军医在对东野鸿叙述自己的病情。
“朕不管你怎么拔箭,只要你保住她的性命!”东野鸿的声音很低沉。
“那,请让小臣先处理一下陛下您的肩伤——”
“朕的伤口已经包扎过,她伤得比朕还严重,若是你延误了治疗,小心你的脑袋!”
萧遥只觉得身上的镜甲被一件件月兑下,愤怒和羞辱感让她拚命地想睁开眼,用尽力气喊道:“放开我!我要回北陵!”
声音却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响亮,反倒轻柔得宛如耳边呢喃,但东野鸿还是听到了。
他的脸在她眼前压了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可恶的微笑。
“送妳回北陵之前,朕也要先救了妳,这算是朕还妳一个人情。”
人情?关于她没有让赤多妖在伤了他时动手杀他那件事吗?她苦笑一下。“我们彼此什么都不欠,若说欠,你欠的是整个北陵。”
“哼!到底是北陵欠东野,还是东野欠北陵,朕比妳明白,妳少说废话了。”
东野鸿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回头问军医,“给她拔箭要怎么做?”
“动作要快,拔出后,立刻将止血药敷在伤口上。”
听了一遍之后,他点点头,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啊?”军医一愣,“陛下……”
“朕亲自为她拔箭。”东野鸿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看到妳身体的人越少,就不会感到难堪了吧?”
萧遥瞪着他。“只被你看到,我也会难堪到恨不得死去。”
“别逞强,这么做是为了给妳保命。妳该想的是,刚才那一箭是从妳的前方射来的,而妳面对的到底是哪边的人马?”
趁她怔愣的片刻,东野鸿以极快的手法迅速将她身前被血浸透的最后一层亵衣用剪刀剪开,然后按照军医所教的手法,将箭猛地从她胸口上快速拔出。
萧遥疼得差点晕过去。但她强咬住嘴,不让呼痛的声音成为东野鸿嘲笑她的把柄。当齿间品尝到一丝血腥味时,胸前清凉的药粉效用让她全身打了一个激灵。
“妳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东野鸿帮她包扎好伤口,再度俯身望着她,右手拇指轻抚过她的唇瓣。“嘴唇都咬破了,何必逞强?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能依偎在男人怀里撒娇,把男人视作天一样的女人。”
“我不是那种女人!”她甚至不敢喘息,因为每一次喘气,就会牵引胸前的伤口,令人疼痛。
倏地,他抽开手指,却用他的唇取而代之,温存又火热地吻上了她的檀口,阻止她的牙齿对自己进一步的伤害;同一时刻,血腥的味道混杂着两人的呼吸,也注入了两人的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