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想拒绝这股力量,但是有人使劲地按住她,不让她挣扎。
“王爷,你对她说点什么,让她不要一心求死,让她想活下去。”
有人轻轻抚模着她的脸颊、唇瓣,是福雅,只有福雅会这样触模她。
“漠尘,我爱你。”
这短短的五个字,似最动人的歌声,似上天突然赠给她的神力,她全身颤抖了一下,再不挣扎,软软地舒展开四肢,轻声低吟。
“她有意识了,她会活下去的。王爷,放心吧。”
这是一个看似陌生的世界。
漠尘好像睡了几百年,当她睁开眼,看到第一线光明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穿过了鬼门关,走入了地狱,但是地狱中不该有这样刺眼的光线,也不该有这么雪白的墙壁,以及精雕细刻的屋顶。
“啊——”她用尽力气才发出蚊蚋一般的声音,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对陌生的男女。
那男子一头白发却俊雅无匹,女子黑发如缎,温柔妩媚。
是神仙吗?她呆呆地看着他们。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那男子说,“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全身的骨头断了不下二十处,虽然我们用尽了办法帮你止痛,但是不能止太久,否则麻醉剂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另一重伤害,必要的疼痛也是帮你恢复身体所要经历的一个历程,再忍一忍,熬过第一个月就会好多了。”
他们说的话在漠尘听来像是陌生的语言,完全没有反应。
那女子低笑道:“你真的很有勇气啊,为了逃婚,居然不惜跳下那么高的城墙,不过,你也的确很幸运,没有摔坏头和脊椎,所以只要等骨折的地方一一长好,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我们为你用了最好的药膏,你会复元得很快。”
“当然,你能活过来还要感谢福雅王爷带给你的奇迹,他将自己体内的大量血液转给了你,我们本不能确定他的血液一定可以成功地转到你的身体,只能赌一赌,好在我们最后赌对了。”
埃雅?提到福雅,漠尘的眼睛霍然张大,哑哑地开口,依然是轻微的声音,“他,在哪儿?”
“在隔壁的房间,他为你送血之后也很虚弱,又陪了你这十几天,公孙刚刚给他扎了几针,让他睡了,否则他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漠尘的思维终于开始缓慢地运转,她迟疑地问:“我还活着?”
“当然了。”那两人相视而笑,“否则我们难道都是鬼吗?”
“你们……”她怔怔地看着他们。
男子说:“这是我妻子,仇无垢,你叫我公孙好了。我们是西岳国人,本来是到东辽去看一位朋友,无意间路过天雀时听说了你们的事情,所以过来帮忙。”
漠尘的眼珠慢慢地转动,他们两人说的话也一点点的带动了她的思维运转。
她没有死?还活着?而福雅就在她隔壁的房间?他为了救她,又一次牺牲了自己,将他的血液传进她的身体?
这么说来,她现在体内流着福雅的血?难怪她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力在体内奔腾,好像她比以往更加亲近地与他合二为一。
那么,京城那里的情况呢?他们现在是在城外,还是城内?
她来不及想这些,因为福雅来了。
他的面孔雪白如纸,不知道是因为得到了她醒过来的消息,还是因为睡不安稳提前醒了过来,他显得那么憔悴,好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一向整洁的仪表也变得狼狈不堪,下巴处甚至长出下少的胡碴。
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清亮逼人,带着十分狂喜奔坐在她的床榻边,握住她的手。
“漠尘,你这一觉睡得真是长。”他柔声说,就像每一次她月圆发病后对她说的话一样,“但是我只允许你这样偷懒一次,等你完全恢复之后,我要带你好好地四处走一走,骑马射箭,全部都不许丢下。”
“福雅……”她痴痴地望着他,手臂依旧没有力气,不能抬起触模他的脸颊,只能感受着他手掌的热度和力度。“我作了一个很美的梦,梦到你对我说……你爱我,可是,爱是什么?”
他的指尖微颤,连声音都在颤抖,“傻丫头,爱,就是我们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
她努力地挑动嘴角的唇线,绽放出一个微笑给他,“那么……我爱你,一直都爱着。”
埃雅将她的手捧在掌心,他的脸深深埋在掌中,漠尘好像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盲点冰凉的潮湿,那是福雅的泪水吗?
一瞬间,再多的疼痛对于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只要有他在这里,哪怕即刻让她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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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尘这一休养就是二十多天。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么严重的骨折至少也要两三个月才可以下地,除了公孙给她准备的药膏的确灵验神效之外,还因为她也好强,不想一天到晚躺在床榻上让人服侍,更不想让福雅为她操心。
恢复的过程中,她一直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不知道福雅和弥清的战争是否已经结束,或是还未开始?福雅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且还有一个人让她牵挂——
“燕生,他为了救我不惜性命,最后时刻我看到他中箭倒地。”漠尘深蹙着眉,“我一直以为他恨我至深,绝不可能为我做这种事,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他活着。”福雅给了她一个意外的结果,“弥清那里传信给我,说是俘虏了去救你的几个人,其中有燕生。”
她惊喜不已,握住他的手,“要救他回来啊!怎样才能救他?”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他柔声安慰,“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了。”
“但是,我怎么可能不管?这一切全因我而起啊!”
“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他淡淡道:“因为这是我一开始就为自己选择的路。”
“难道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漠尘伤感地说:“我看到有那么多人会为这场夺位之战失去生命和亲人,他们的痛苦一定不亚于你当年的痛。”
埃雅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手掌在她的额头上抚模过去,“我的漠尘长大了,会为别人着想了。”
他长长一叹,“在你坠落城墙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后悔了。如果我当时有神力让江河倒转,让日月重轮,我会放弃一切,只为了保住你。”
“那么……”她震动地抱住他,“福雅,就让我们去过两人的生活吧,幽州很美,也够大,可以让我们容身,就是在那里住一辈子我也不会觉得腻烦。”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焉知别人也会让我们过这样的日子?”福雅淡淡地冷笑一下。
“你是说……太子?”漠尘沉吟许久,“他现在不知道怎样?”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他漠然道:“他惹出这么多祸事,就是他父皇再想护他也不可能。众臣联合上本,请求废太子,上个月皇上已经同意了,他现在虽然还住在太子府,却早已不是原来的他,再没有人会去巴结亲近他,除了正雄偶尔去看望他一下之外,其他人甚至不愿意从他的太子府前经过。”
“五皇子?墨荷她……还有绿裳,她们都怎么样了?”她一一追问。
埃雅叹口气,“漠尘,你还在恢复,暂时不要操这么多心,废这么多神。”
“可是,我……”她还有话想说,福雅叹息着以唇封住了她的口,不让她再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