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它只是在讨主人的欢心。”君亦寒淡淡说:“上次我来时,它对我没有这么热情。”
“鸟儿可不会像人那么势利眼的,”她忍不住替自己的宠物辩解,“它们的举手投足都是出自本心,而不是故意演给人看。”
“可你刚刚还说它们是‘讨人喜欢’,”他再驳回去,“这个‘讨’字,不就有讨好的意思吗?”
“我……”小桃红顿时语塞,“哈,看不出石头伶牙俐嘴起来还真的是很厉害呢。”她叹口气,“本来想烹茶给你喝的,既然你说这水不能用,我的手艺是展露不出来了。”
君亦寒看到竹楼的旁边还有一边楼梯直通楼顶,便走了过去,一步步地蹬到顶层,原来在竹楼的最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平台,此时阳光和煦,风也很清凉,这青翠的竹楼平台引诱得他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小桃红一转眼发现他上了楼,急忙也跟了上来,却见他平平地躺在平台上面,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中。
“哎呀,你不怕脏吗?”她笑道,也靠在他的身边躺下。“没想到让你也发现了这个好地方,以前我最喜欢躺在这里,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下雨?”他阖著眼,疑问出声。
“嗯,听著雨滴敲在竹板上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很好听。雨水打在身上,虽然冰凉,但是不会冷透人心,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愉快,当雨水浸透了衣服,打湿了身体,所有的不快都可以暂时忘记。”
“放纵。”他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她用手肘支起头,侧过身看他,“你说放纵?”
“你在放纵自己。”他说,“是因为神兵山庄管教得太严了?”
“也许吧。”她一笑,“难道你不曾想让自己放纵一次?”
他没有回答,却又想起白毓锦曾对他说的那个词——纵容。
他不曾放纵自己,却曾经纵容过别人。是因为心中也渴望放纵,却深知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才转而去纵容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贼?
从她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她的顽皮活泼,还是她所拥有,但他却不能有的那些气质和性情?
思绪有些乱,可能是阳光太过暖洋洋,才会让人的大脑迟钝起来吧!他不愿意想了,却忽然又感觉到她的小手正悄悄地爬过来,拉住他的。
他将手抽回来一下,又被她不甘心地握住。
“在你家我都被你抱过了,在这里你让我握握手又怎么了?”她抱怨道。
太阳大概热起来了吧?他的脸上开始滚烫了。
又听到她惊呼一声,“君亦寒,你在脸红?”
“是你眼花。”他冷冷地顶回去,还好一直是闭著眼,所以不用看她大惊小敝的表情。
然而她可不甘心放弃这个话题,依然叫道:“可是你的脸真的很红呢,好像还热热的,该不会是病了吧?”她的另一只手居然不怕死的盖住了他的脸颊,“好烫!”
猛地,他将她的手打到一边,侧过身,以背对著她。
她不气馁地将身体再撑起来,偏要看到他的脸,还笑著在他的脸颊上画圈,说著,“君亦寒,你的皮肤又白又光滑,睫毛也长长的,要不是鼻子这么挺,乍看有点像女孩子,不过你的眉毛很英气,就是以后不要老是皱著,会显老的……”
他陡然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直视著她,很认真地说:“别闹!”
四目相对,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灵动如水,偶尔闪过的波光就像是水里的小鱼游来游去。
这么近的距离,他又是这么认真地盯著她看,她就是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急忙垂下眼睑,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好小气的样子。”
“哼。”他松开手,又闭上眼。也许真正不敢对视的人是他自己呢?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紧窒,仿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君亦寒,”她又在叫他的名字了,但是这一回带著迟疑,“问你个问题行吗?”
“你不是一直在问?”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能够忍受这聒噪如麻雀的女人待在身边,是他有自虐倾向吗?
“君亦寒——”她拉长了声音。
他不耐地说:“有话就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赫然大胆问出,几乎是豁出去的架式。
他的心头一颤,沉声道:“问的什么胡话?”
“没说胡话,不喜欢的女孩子,你会搂到怀里吗?”她居然步步紧逼。
他叹口气,干脆装聋作哑,闭紧嘴巴就是不回答。
“你说啊!”她用食指在他的后背挠了挠,他的后背立刻一缩。
他的反应让她觉得有趣,又凑过去挠了挠他腋下,他忍无可忍地翻身而起,将她的双手猛地攥握在一起,低喝道:“再闹我就恼了啊。”
“你恼啊,我看你恼了会是什么样的?”她巧笑嫣然地歪著头看他,“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当你要忘记我的时候,我连你窗前的白云都不如,那你现在的样子又怎么说?”
“你不提我倒忘了,”君亦寒忍不住哼道:“当初我问你是不是神兵山庄的人,你抵死都不认,说起来,我现在对你是很客气了。”
“别别,别生气。”小桃红还真怕惹恼了他,忙笑著赔罪,“你知道我当时为难嘛,没有小姐的命令,怎么敢随便把自己的身份到处宣扬?”
见他还是不吭声,她咬咬唇,“要不然,我吃点亏,赔你一件东西。”
“你赔我?”他不由得回头,“你有什么可赔我——”话音未落,最后一个字突然被人掩住。
他呆住,只觉得她柔软的唇瓣正暖暖的贴在自己的唇上。这丫头在做什么?光天化日的,居然敢对他做这种……这种……有碍风化的事。
但是……他却不想停止她大胆的举动。在最初的惊诧过后,他心底飘起的却是一层喜悦和感动,因为他能感觉到她心跳的狂乱,也能感觉到她脸颊的火热。
其实她和他一样,紧张著,又喜悦著吧?
就在这淡淡的暖流流过两人心底之时,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这哨音长而急促,君亦寒感觉到小桃红的唇颤了一下,两个人的身体乍然分开。
她的脸色由酡红变得苍白,停了半天,嗫嚅道:“我们山庄的人好像来了。”
“他们在叫你?”他凝视著她的脸,“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他们不在附近,也许在十几里外,但是我必须立刻回应,否则就会惹来大祸。”她苦涩地一笑,“看来你们君家我是无福再住了。”
她抽身要走,君亦寒反握住她手腕,“你怕司马青梅吗?”
她背对他,垂著头叹道:“她是小姐啊,小姐的话谁敢不听呢?身在神兵山庄,生死都不由自己,就好像你在君家,做事也由不得你自己。”
他一怔,握紧她的手松了些,她趁势将手抽回来。
“君亦寒……”她缓缓地问出刚才那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的双唇依然紧闭。
她不甘心地回头看他,目光开始焦灼,“或者我该问你,在君家,你抱住我,是不是意味著你心里是喜欢我的?你喜欢我吗?”
他露出一个难以捉模的、云淡风轻的微笑,这笑容太过神秘,又太过飘渺,不足以回答她这么迫切的提问。
“难道……你的心中没有留下过我的影子吗?”她在慌张焦虑的等待之后,给了自己一个安抚宽慰式的叹息,“唉,是啊,我毕竟只是个小贼,也许只是你解闷的玩物,算不得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