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寒挟怒而去,甚至不顾及礼仪法度,而被他抢白教训的皇甫朝,却笑得那样惬意自在。
潘龙美不解地问:“皇上,这件事并非没有解决之法吧?照我看来,神兵山庄虽然兵力强大、财富雄厚,但是这种女逼男婚的荒谬之事并非他们的行事风格,更何况,若是皇上出面斡旋,对方也未必不会卖皇上这个人情,为何你……”
他幽幽一笑,“朕是在还人情啊,若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朕又何必去惹恼君亦寒这块大石头?除非以后的几十年里,朕的皇宫中再不需要他君家一件好玉器了。”
“受人之托?”她不解地咀嚼著这几个字,疑问著,“是谁有托皇上?”
“你猜。”他戏谵地丢给她两个字,同时将桌上果盘中的一粒葡萄递进她的朱唇之中。
要敲开君亦寒这块大石头的心,真的很不容易,可惜他这个皇帝也只能敲个边鼓,无缘得见山开玉现的那一天啊。
遗憾,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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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肯出手相救,这是君亦寒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皇上就算不愿正面和神兵山庄冲突,也必然不会纵容他们如此欺压皇商,但是现在皇上明知司马青梅为非作歹,却还冷眼旁观,难道神兵山庄的力量已经到了可以左右朝廷的地步吗?
回到君玉斋,意外地看到白毓锦竟然在门口等他。
“你还没走?”是他先开口。
白毓锦道:“你去了神兵山庄,我怎么能安心离开?怎样?司马青梅没有为难你吧?”
君亦寒似笑非笑地回应,“不知道算不算‘为难’,也许你听了会笑。”
“哦?”他露出的表情简直与皇甫朝如出一辙,都是兴味十足。“说说看,我怎么觉得你笑得好奇怪?”
“她要……嫁给我。”
“嗄?”他怔了一下,像是没听懂,随即皱眉道:“她在玩什么花招?”
“你怎么不笑?”君亦寒施施然走进店内,发现原来邱剑平也坐在店里,两个人目光一碰,彼此点了点头。
白毓锦跟了进来,“这件事若是你我的玩笑,我当然会笑,但若是真事,我就要为你担心了。”
“为我担心?若不是你这位万金大小姐当年主动退婚,我今日怎会惹上这个麻烦?”他反过来开他玩笑。
“你到底是著急还是不著急?那个司马青梅虽然看上去貌美如花,可你不觉得她总是笑得假惺惺的吗?”
君亦寒的眼前忽然闪过另一张脸——那张灿若桃花、眸若星辰的脸。
“那又怎样?”他沉声道:“神兵山庄有财有势,正好有我君家在江湖中所没有的能力,若是联姻,说不定是一件大大的美事。”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白毓锦的眉头几乎可以皱成一个“川”字。
邱剑平凝视著君亦寒,也开口道:“你去找过皇上了?”
他终于露出动容之色,“你怎么知道?”
“刚才神兵山庄派人送回了你的东西,但是一个时辰后你才回来,东都之中,我想此时你应该没有别人想见。”
“到底是剑平知我。”他扯扯嘴角,看了眼白毓锦,“所以你跟著某人真是可惜。”
“又来了!”某人不满地说:“你老拿剑平气我。好吧,我也不气,反正剑平是我的人,肯定跑不了。你既然见过皇上了,他怎么说?”
“他说他欠过神兵山庄人情,不会为了我与他们翻脸。”
“皇上竟然说出这种话?”白毓锦更加困惑,“据我所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就是天子也会有惧怕的时候吧。”君亦寒道:“算了,反正我也想过了,这件事不妨就顺了她的意。神兵山庄的小姐主动下嫁我君玉寒,该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吧?”
越听越觉得奇怪,“亦寒,你是自暴自弃,在说气话吗?”
“不然还要怎样?”他陡然提高了声音,“她以我君家的所有玉器相威胁,我还能怎样?”
“她为何如此执著要嫁给你,你可曾想过?”
白毓锦的一句话正击中君亦寒的心,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福祸难料,以后的事情就等以后再说,反正她神兵山庄已经富可敌国,难道我还怕她吞并了我君家的钱财不成?”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啊,毕竟神兵山庄的开销一定不小,若是内部财务紧张,想借你之力扩充自己,这并不是不可能。”
他不觉得如此,“以他们的能力,要想赚钱也有无数种方法,就算想一千种,也不会有强要我娶他家小姐的道理。”
白毓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神兵山庄的庄主到底是什么人?你见过吗?这件事会不会只是司马青梅一个人的主意?”
君亦寒的心头生起一丝希望,“庄主?的确没有见过。据你在江湖上听到的传闻,那是个怎样的人?也和司马青梅一样不讲理?”
“这个人最是神秘,只知道老庄主去世后他悄悄接位,但是江湖中大小事一概不参与,外界甚至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他看著邱剑平,“你说,会不会这个司马青梅就是神兵山庄的庄主?”
她思忖道:“原本只听说她是庄主的妹妹,我觉得以她这样霸道简单的行事个性,不大可能是统领神兵山庄的庄主。”
“难道真的找不到一丝转机?”白毓锦自言自语问。
他抬起手,看著重新挂在手腕上的那柄翡翠钥匙,平静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得君家平安。”
不只是君家。在他从神兵山庄临走之时,一直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盈盈含泪的眸子默默地注视著他。
那丫头的平安,也攥在他的一念之中啊!
第七章
方玉华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按照往常的惯例,亦寒也好,其他人也好,送贡品进京最多只要五六天就能回来,但是这一次,他去了有十几天依然没有太多的音讯。
亦寒的家书向来简洁,通常只是报个平安,从不多赘述一个字。她只知道他答应了一个富贵人家的要求,上门雕刻玉像,所以耽搁了归程,但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做此决定?
她提心吊胆地担心了十几天后,突然在这天早上,隐约地,似乎听见了远方传来车马之声。
此时她正在内堂和君亦寒的母亲对帐,突然站起身,月兑口而出,“是亦寒回来了。”
君夫人怀疑地看著她,“不会吧?亦寒还没有来信说要回来啊。”
“我听到有马车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方玉华笑了笑,“应该不会错,我的耳朵向来很灵敏的。”
从内堂到外面的街道,就是步行也要走上半盏茶的工夫,该是多“灵敏”的耳朵才能听到外面的马车声?
正在君夫人满月复质疑的时候,有门房兴奋地跑进来禀报,“二少爷回来了。”
“亦寒真的回来了?”她不由得喜出望外,“玉华啊,你果然猜对了!看来你这副耳朵可真是神耳呢。”
苞随著君夫人一起走出内堂,来到大厅,君亦寒在片刻后也来到这里向母亲请安。
“母亲,孩儿回来了。”他屈膝跪地行礼。
君夫人急忙将他一把扶起来,“平安回来就好,这一趟还算顺利吧?”
“顺利。”他将目光移向方玉华,“堂嫂安好。”
“亦寒,是什么人家让你上门刻玉?”方玉华忍不住问出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他抿紧唇角,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对随从们交代,“将我的工具箱抬进工房内,那些亟待修补的破损玉器放进库房。堂嫂,请跟我来一下。”